【菟絲子】 - 落難花魁……1

　　諸愛無常，唯有風月，女人在花船上從來只是玩物。

　　有人獨坐家裡哀，有人摟着烟花笑，男人總愛紙醉金迷、夜夜笙歌。

　　婀娜猶似花容月，多姿唱晚漁船曲，每日花船內外就是一群男女歡歡愛愛的故事。

　　所謂烟花之地，難道所有情情愛愛全部都是買買賣賣？舉目之下就是誰個拿出金山銀礦就能夠隨手可折花？

　　毛九兒，本來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除了有點小聰明，其實也不過是八歲的小娃。

　　她在家排行第九，前面有六個兄姊，可是被賣走的賣走，被餓死的也餓死了，最後就只有兩個哥哥和九兒兄妹三人，

　　兩個哥哥都是機靈孝順之人，分別十歲和十二歲，常常帶着九兒到街角陋巷裡找機會賺錢，可惜賺回來的錢，總是被那個酒鬼阿爹從娘親手上槍走。

　　幸好哥哥們總有門路，一家人有一餐沒一餐的，也勉強可以過活，只要那個酒鬼阿爹少點回來惹事，日子總算太平。

　　直至一日，有三五個惡煞，推着酒鬼阿爹前來一家棲息的破棚屋來討債，本來已半破的爛木渣門更硬被大木鎚，打得破落乾淨。但進到屋裡卻看到很奇怪的一幕，破棚屋裡只有九兒獨個兒穿著紅綿襖，坐在破木板凳上吃鹵雞蛋，

　　其實九兒穿的硬說是綿襖也太說不過去，倒不如說是兒戲地塞滿禾草破布，湊近還會嗅得一陣霉味。

　　「叔叔、哥哥，上到花船就可以吃飽肚子嗎？」一道可愛的奶音問着幾個惡剎話來。

　　九兒梨渦乍笑，美得就似花蕾初開，惡煞們自也樂得收下這奇貨。

　　「毛酒鬼，沒想到你養出一件好貨色。」惡剎們樂呵呵的說着。

　　「我反悔了，你們休想帶走我九兒！」酒鬼瞪大雙眼……

　　……繼而張開那張缺了門齒的嘴，吵吵嚷嚷，無非是見九兒討喜眾漢，投機借意又想要錢，到頭來就被賞了一記木棍，頭破血流。

　　「哎呀…你這群賤種。」卻吵得比之前厲害。

　　惡剎們見是時候要走，也看這猴戲看煩了，隨地扔下十幾銅板就帶走了九兒，之前還在嚷生吵死的酒鬼，一邊鬧一邊笑地執拾銅錢，根本沒理會過誰人是生是死。

　　窮苦還有快活時，只可惜，惡習染上禍當頭，有些人卻妻離子散，雖痴迷，唯有嘆句，苦海無邊人自沉溺。

********

　　「姑娘，你醒喇？」

　　藉著一把婦人的嗓音叫喚，先前被大柱哥打暈的九兒，從舊夢中睜開雙眼醒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嗓音的主人，四嬸的陪嫁老丫鬟“珍嫂”。

　　「予先姪少，那小姑娘醒喇！」

　　珍嫂沒理三七二十一就衝了出陳四府內的下屋（下人住的地方=下屋。）去找予先，

　　留下這個莫約二八年華，本來玉貌花容，如今卻被打得半臉瘀青的毛九兒，呆坐於室，似是還未搞清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見過姑娘，晚生“陳予先”，你安好嘛？」

　　被珍嫂帶到九兒床前的予先，謙恭自述，但九兒沒有多望他一眼，

　　「公子太多禮了，但若想知姊姊名字，拿銀錢來自當相告，假如沒事姊姊我就告辭喇。」

　　予先竟然沒多挽留更沒阻止，就這讓九兒直出門外，可是一見門外陽光九兒又見暈眩兩腿發軟，站最近的珍嫂急急把九兒扶住，

　　「姑娘，還好嗎？」

　　予先關切再問，

　　「……你姊姊我餓了，你……你會幫我想辦法嗎？」

九兒面色蒼白，形容消瘦，也知自己不能再逞強，便稍稍服軟，楚楚可憐的秋波一送，這是她在花船上使得慣的。

　　予先嘴角微楊卻沒有笑，只是常常緊鎖的眉頭卻見輕鬆不少，要說再上一次出現這等神情，已是盧嫲嫲在世之時，可是這些微妙變化，予先自己卻渾然不覺。

ns18.222.25.3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