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 - 伊甸園番外：紅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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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來！維多利亞！」

　　在教師的喝斥下，眼前維多利亞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茉伊拉面露擔憂地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妹妹。

　　茉伊拉與維多利亞是雙胞胎姐妹，褐色的髮、褐色的眼和一模一樣美麗的臉孔。

　　然而，生長在十九世紀，列強爭霸的年代，身為王儲的她們倆需要比英國歷代君王更加強悍、狡詐，成為國家與子民的信仰。

　　不只精通各國語言，還要學會皇家禮儀、劍術等。身為姊姊的茉伊拉總是能展現極高的學習天賦，在各方面都略勝妹妹維多利亞一籌。

　　「真的好累喔……」茉伊拉躺在床上抱怨著。一天到晚各種學習課程，使得她們比起同齡的孩童倍感壓力，也更不快樂。

　　她多麼希望自己不是出生在皇家，就像平民一樣，可以隨時隨地出去玩耍。雖然三餐不一定能溫飽，但是能夠隨時擁抱大自然還有關愛的父母在旁。

　　維多利亞沒有說話，她沉默地聽著姊姊的抱怨。

　　「你不覺得嗎？維多利亞。」

　　茉伊拉轉過頭，看著另一床的妹妹。

　　那張和她相同的臉孔卻沒有絲毫疲憊與埋怨。

　　「這是王儲的責任。」

　　維多利亞說出一句茉伊拉已經感到厭煩的話。這句話是教師們常告訴她們的，彷彿王位比一切都還重要。

　　茉伊拉不懂，難道她一定要戴上王冠，坐上王位，受到萬人擁戴才會快樂嗎？

　　「喔天啊！別跟我說這些。」

　　木訥的維多利亞看見姊姊將臉埋進枕頭，她也不再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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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大人。」

　　父親難得來到莊園裡。

　　她倆姐妹一早便由侍女打扮，因為父親難得抽空能來莊園看她們。

　　肯特公爵，亞恩，坐在大廳。他來回地看著兩個孩子，兩個姐妹繼承了他琥珀般的眼眸。雖然是父親，但是對於茉伊拉來說，更多時候，父親在家庭之前，永遠是皇室。

　　「茉伊拉。」亞恩喚她過去。

　　她走上前，這是出生以來第二次離父親如此靠近。

　　他沒有抱她，只是摸摸她的頭，像是毫無感情的機器地讚許她。「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

　　父親與其他貴族都很看好她，都認為有朝一日她會是帝國的王。

　　然而，茉伊拉終究沒能戴上王冠。

　　「公主殿下在煩惱什麼呢？」

　　除了木訥的妹妹，茉伊拉最親近的人便是從小養育她們的奶媽，瑟爾 • 布朗。

　　一位時而和藹、時而嚴厲的奶媽，她來自遙遠的鄂圖曼土耳其，奶油黃的膚色，眼睛深邃如貓眼石。絲綢般的鬈髮雖夾雜著白髮，卻不減從前的風采，自信而動人。瑟爾的父母都是土耳其人，為了讓瑟爾接受更好的教育，把她送到了英國。

　　「瑟爾，我累了。」

　　瑟爾溫柔地把她抱在懷裡，溫暖的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殿下之所以是殿下，正是因為帝國需要您這樣的君王吧。」

　　「我不想當國王……」她低頭喪氣地說。

　　「我的殿下。」瑟爾一遍又一遍地拍著她的背。「不當國王也好，公主殿下想做什麼，瑟爾都會支持您的。」

　　茉伊拉貼著瑟爾，聽著一如既往的心跳聲。「我以後要環遊世界，看不同的人和不同的風景，還有那些—」

　　疲憊襲來，在暖暖的肉桂香下，她睡著了。

　　👑👑👑👑👑

　　眼前維多利亞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茉伊拉面露擔憂地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妹妹。

　　站起來啊維多利亞！她暗自在心裡替妹妹打氣。

　　匡噹一聲，隨著劍的掉落，維多利亞又倒下了。

　　「恭喜茉伊拉殿下勝利！」

　　茉伊拉的心中萬分難受。為什麼為了王位，他們沒有了童年，甚至必須舉劍相對？

　　收起擔憂，她知道不能在父親面前露出這種表情。

　　「父親大人。」茉伊拉向父親行禮。在父親面前，她和妹妹只是兩位忠心的臣子。

　　還是那一句「你做得很好」，父親丟下這一句便離開了莊園。

　　在那之後，過了八年。

　　兩位女孩都長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一位活潑大方，一位賢淑溫婉。

　　她們的分歧點終究還是到來了，王儲的競爭。

　　藍天之下無雲。

　　茉伊拉奔跑在巨大的石陣迷宮內，身後一群飢餓的狼犬追著她。

　　俐落精準的槍法使她躲過狼犬的攻擊，一陣槍響後，狼犬紛紛倒地不起。

　　茉伊拉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在迷宮裡。有沒有拿到帝國印璽都沒差。反正，她已經決定好讓妹妹維多利亞先拿到。

　　這場競爭的規則是進入迷宮，在日落前，先得印璽者將是王儲。茉伊拉放鬆地靠著迷宮的石牆，她閉上眼沐浴在暖呼呼的陽光底下。

　　溫暖的空氣很快地使得茉伊拉產生睡意，迷迷糊糊間，空中傳來一聲老鷹的叫聲。

　　她睜開眼，本能地站起身，立刻拔腿跟著那隻老鷹。

　　敏銳如獵人的直覺，茉伊拉很快地跟上。她知道這隻老鷹來得太突兀了，若不是有人圈養，這裡是不可能出現老鷹的。

　　她穿梭在迷宮裡，繞過許多轉角。跑進一個空地，老鷹收起翅膀，降落在石桌上。印璽就在老鷹的旁邊，維多利亞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維多利亞！」

　　她慌了，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倒在地上！？茉伊拉跑向維多利亞。

　　「殿下。」

　　一聲槍響劃破天際，茉伊拉停下腳步。站在她面前的是瑟爾。

　　瑟爾手上拿著步槍，對著她。

　　「瑟、瑟爾？」

　　茉伊拉愣住了，瑟爾怎麼會在這裡？

　　「不要再過來了！殿下！否則我會殺了您們！」瑟爾的表情令她感到恐慌。「丟掉您的武器。」

　　「你要做什麼？」茉伊拉明白她若放棄武器，將會置自己和妹妹於死地。

　　「我只要印璽。」

　　茉伊拉看著瑟爾，聰明的她馬上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她印象中和藹親切的奶媽了。她丟下手中的槍，小心翼翼地靠近妹妹。

　　「好，我給你，但是維多利亞讓我帶走。」

　　在瑟爾的槍口下，她扶起維多利亞。

　　「印、璽……」維多利亞的口中囁嚅著。

　　聽見妹妹微弱的聲音，茉伊拉知道絕對不能交出印璽，否則帝國的權力將旁落他手。

　　「沒事的。」

　　茉伊拉把維多利亞帶到距離石桌較遠的另一邊去，將她靠在石牆上。

　　瑟爾見狀，立刻跑去拿印璽。

　　茉伊拉趁其不備，向瑟爾撲過去，她一拳狠狠地走在瑟爾的臉上。

　　一個踉蹌，兩人跌落在地上，瑟爾手上的步槍也隨之掉落。兩個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團。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茉伊拉氣憤地往瑟爾臉上揍，她明明知道她討厭謊言、討厭虛假。「難道我們之間沒有一點可信之處嗎？」

　　「噗！笑死人！」瑟爾扯住她的衣領。「信任？」

　　「公主殿下，您知道您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茉伊拉一愣，她從沒想過。的確，她從小就想要有個母親，但是她沒想過她的母親已經死了。

　　她和維多利亞沒有母親，從來沒有見過她們的生母。對於生母的事，莊園的僕人們對這件事總是閉口不談。

　　撕下平日的親切的假面具，瑟爾臉上浮起戲謔的微笑。「是被你父親殺死的。」

　　這個消息宛若五雷轟頂，狠狠地砸在茉伊拉心上。

　　「不、不可能！」她腦袋一片空白。父親再怎麼冷漠，也不會殺死母親的。

　　「你以為那個男人是什麼好東西嗎？他殺死了我的妹妹，殺死了我全家！今天我就是來向他報仇的，帝國印璽失竊和王儲死亡，那個噁心的男人以及他的家族也都去死！」

　　瑟爾掐住茉伊拉的脖子，用憐惜的語氣說道：「可憐的殿下，雖然你是我妹妹的孩子，但是你身上擁有那個人的血脈。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今天給你一個痛快。這樣你也不用登上王位，永遠保持著我最可愛的殿下的樣子！」

　　說完，手緊緊地掐住茉伊拉的脖子，她拼命地掙扎。好痛苦！好痛苦！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明明昨天還是一起歡笑的，明明還說好要一起環遊世界的……

　　「砰！」一個槍響解救了茉伊拉。

　　瑟爾睜大眼睛，放開了茉伊拉。鮮血宛若她最愛的玫瑰花盛開在奶媽的胸前，隨即倒了下去。

　　「咳咳—維多利亞？」

　　維多利亞拿著步槍，冷漠地看著瑟爾。

　　瑟爾艱難地轉過頭，「嘻嘻、咳咳咳—殿下終於露出您的本性了。」

　　維多利亞走向奶媽，表情陌生得令人害怕。「叛徒就去死吧！」

　　「等等！維多—」茉伊拉還來不及阻止。砰砰砰的連三聲槍響打斷了她，奶媽再也不會開口了。

　　她撲到瑟爾旁邊，「不可以！」努力地捂著她的傷口。她沒想到有天她會遭受最親的人的背叛。

　　「姊姊，別難過了。」

　　維多利亞走到身邊旁，蹲下身捧起她的臉龐。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眸中帶著從未見過的果決。那一刻，茉伊拉清楚帝國的君王誕生了。

　　「恭喜維多利亞殿下！」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父親亞恩公爵和侍從騎馬過來。褐色的眼倒影出維多利亞的身影。

　　「做得很好。」父親從她的身旁走過，拍拍維多利亞的肩膀。

　　不知怎麼地，茉伊拉如釋重負，父親那一句為維多利亞的道賀，成了打開鎖鏈的鑰匙。

　　回程的路顛簸崎嶇，其上卻一片藍天。茉伊拉望著，得到自由的同時，似乎也失去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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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王即位

　　珍珠頭飾串起褐髮，紅唇正如盛放的玫瑰。頂著高貴而璀璨的王冠，維多利亞身穿白色禮服出現在王宮前。而她，遠遠地站在人群中，看著妹妹，看著人民為帝國的新王歡呼。

　　「再見了，維多利亞。」

　　那天起，她用玫瑰紅染去褐髮。即使保有原名，卻沒了姓氏。

　　若紅象徵鮮血，白便是陽光。茉伊拉從此在族譜和歷史上銷聲匿跡。

　　因為帝國不會，也不需要有兩位女王，而陽光之下是不會有鮮血的。只有少數人知道，女王的桌前永遠擺著兩朵沾上清晨露珠的紅玫瑰與白玫瑰，代表著什麼。

　　即使再也不屬於王室、貴族。茉伊拉仍是效忠王室的看門狗，穿梭在戰場、政界，那些陽光無法觸及的黑暗，無法照耀的角落。

　　即使成為維多利亞的影子，茉伊拉也從不後悔，因為她知道帝國需要一位君王，一位得民心的君王。

　　帝國的初生女王當然惹人眼紅，所以她願意在背後沾滿鮮血，只要維多利亞是乾淨的。

　　很快地，暴風雨將至。

　　那天，帝國侍衛長找上她。

　　昏黃的燈光下，古銅的鐵櫃裡擺滿各式的酒類，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酒香。一位獨眼酒保佇立在吧台前整理著，留聲機小聲地播放古典樂曲。曲子是她沒聽完的李爾王，那一段劇正是的女主角蔻蒂莉亞被父親李爾王放逐。

　　清脆的酒吧的門鈴打斷了她的思緒，也揭示了來人的身份，一道銀白色的身影緩緩踏入酒吧。

　　茉伊拉搖晃著手中的白蘭地。

　　「好久不見了，紅帝殿下。」

　　「有了工廠以後，倫敦的大霧是越來越令人看不清了呢！你說是吧？侍衛長。」她偏過頭，微微一笑。

　　白影入席，眼前的銀眼冷若冰霜，抬起手叫了一杯相同的酒。「白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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