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我的19歲 - 第一次約會

以哲順利約到爾希，並約好在上次去永言家的地點等候，雖然是同一個地鐵站出口，但這次以哲的心情完全不同。

「Hi 以哲…. 不好意思，遲了一點。」爾希穿著一條古著碎花連身裙，化了淡妝，噴了香水，比上次女性化多了。

「沒事，我也是剛到。」剛剛到？明明自己早到了十五分鐘。

然後，兩人有默契地朝著唱片店方向走。

「你在家出來遠不遠？」

「還好吧，坐車大概半個小時。對了，你要買哪張CD？」

買CD？醉翁之意不在D，只是用個藉口約她出來吧。

「沒有呀，都是出來看看吧。」

其實以哲已習慣用手機聽歌，很久沒有買CD。書桌上的CD，是表哥送的。那表哥是他的音樂啓蒙老師，他記得初中跟他一起逛唱片店，甚麼類型的唱片也會試聽一番，偶然也會走進那間專聽爵士樂和古典樂的玻璃房。看著現在同一間唱片店，竟然主力賣精品和耳機，CD只佔一少部份，內心很不是味兒。

「我們走吧？」爾希好像看穿他的愁緒，提議離開。

「那去書店？」以哲猜爾希喜歡有文化的男生，但其實他每次去那書店都不為買書，只為幫襯旁邊的天仁茗茶。

當然也不能怪他，該書店擺位十分狹窄，又有太多書本以外的雜貨，營造不了一個令人專心看書的氣氛。

「哦，好的。」爾希不假思索地回答。

到了書店，以哲裝模作樣地翻了幾本小說，問爾希：「你口渴嗎？要不要買飲料？」

「好呀。」

「想喝甚麼？」

「唔...... 香橙綠茶。」

以哲每次都是點珍珠奶茶，從沒為意有香橙綠茶這個選項。

「多少錢？還給你。」

「不用啦，請你喝。」

兩人現在是甚麼關係？情侶？遠遠未算，朋友？也不大說得上，只是雙方的朋友碰巧是情侶吧。

買完茶，他們在商場漫無目的地閒逛，爾希有時想入時裝店看衣服，但又不好意思要以哲跟著陪看。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嗎？」以哲對爾希說。

以哲帶爾希穿過商場地下停車場，走過地道，去到海邊的炮台。

「你怎麼會懂得來這裡？」逛過內圍䌓華鬧市無數次的爾希，不知道有條秘道通往海邊，更不知道向海的炮台會每天嗚炮，很驚奇。

「因為我聰明，」以哲洋洋得意地回答：「我還有很多東西，你都不知道呢！」

二人爬上隧道出口頂，並排坐下，視野頓時開揚起來，雲淡風輕，以哲很喜歡濃烈鹹腥的海水味，爾希想起兒時有個同學說自己喜歡嗅海的氣味。

「如果可以住在海邊，也不錯。」

「你現在住在哪裡？」

「我家正向大馬路，很吵很多灰塵⋯⋯」以哲頓了一頓，壓低聲線：「我不喜歡我爸，後母雖然沒對我怎樣，但我總覺得自己是局外人，偶然和一家三口同住。」

這是自言自語，還是想告訴爾希？

爾希聽到了，有點意外以哲對自己的家庭狀況如此坦白，同時又為找到同是天涯淪落人高興。

「我爸自以為比我媽聰明，我媽又覺得我爸遲鈍，在我眼裡，佢倆都是差不多，一樣無知。」

她覺得世上大部份人都很蠢。

一個月前，剛下課的爾希戴者耳機，聯想各種古怪念頭，例如雞蛋六隻糖兩茶匙是甚麼甜品的食譜。

離開地鐵車廂，她站在扶手電梯的右邊，前面站著個老婦。

「呀！」

老婦人突然站不穩，變了一塊從山上滾下來的大石，又硬又重地壓在爾希懷中，使她整個向後倒下，大力跌在冰冷尖銳的電梯級，動彈不得。

一切發生得很快，本身很短的電梯卻變得很漫長，爾希不住地叫厚厚壓在她身上的老婦站起來，但她絲毫沒動，前後左右的人呢？大家好像看不到她們......

最後二人擱淺在電梯頂一段時間，才有人跑過來。

「婆婆！快扶起婆婆！看她有沒有事！」一群大人跑過來，熱心地扶起老婦，爾希如釋重擔，終於可以站起來。這群熱心的大人卻彷佛看不到她，有人更對她投以懷疑目光，臆測是她拉倒老婦。

雙腿又瘀又腫又痛的爾希呆站一旁，原來在大人眼中，年輕就有原罪。她既傷心又失望，剛才明明做了老婦人的救生氣墊啊！她強忍酸楚跑回家，在家門附近的小角落，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大人都令人討厭。」爾希盯著海面上躍起的銀魚，一閃一閃，半秒後又跳回水裡，無影無蹤。

「嚴格來說，我們都已成年。」以哲一臉淡然地回答。

「不同的，至少我們不混濁，不像大人，濁臭逼人。」爾希續說：「我希望塵世間有個桃花源，一個永遠年青、無痛苦的世界，裡面只住著二十歲以下的人，還有各種動物，公母一對。」

「哈，那不是挪亞方舟嗎？」

「對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船？」

「好呀，那我們先去坐渡海小輪！」

「你聽一下這首歌，我媽在我小時常常播放，我應該是那個時候開始喜歡聽音樂。」爾希在電話打開歌曲，分了一隻Airpod給以哲。

歡樂輕快的旋律，配合廣濶的海景，使爾希豁然開朗。

「我們拍一張照吧！」爾希打開美顏相機，跟以哲拍了個小貓面Selfie。

「還去不去坐船？」

「那又不是挪亞方舟！」她調皮地回應，拉起他左手，瞥了他的手錶一眼，說差不多時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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