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的距離 - 【十五】傷痕

妳選擇了我，我是很高興。

但要是妳為了這個選擇而欺騙了自己，

我是不會原諒妳的。

「對……因為我有點緊要事，所以只好拜託你了。嗯……好的。謝謝你……拜拜﹗」

——呼……總算是順利逃出來了。

真是的，小雙怎麼總是不到最後，真的病到不行的時候才告訴我的。雖說工作是很重要，但小雙對我來說可比工作更重要呀。她怎麼就是不明白？

我收起電話，一邊從公司趕去小雙的家一邊在抱怨。

當然，這是幸福的抱怨。回想起幾個月前那次吵架，讓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完了。所以隔天當我接到小雙的電話的時候，我真的高興得要死掉。我高興不是因為我是最後的贏家，而是我沒有因此失去小雙這一點。那些第三者，勝負什麼的全都不重要，這是我經過這一次所學到的事。也認識到當時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的我原來是多麼的幼稚。

雖然我跟小雙最後還是和好了，有一點令我不得不在意的……不，不是小楓。我相信小雙，相信她會處理得來的。所以啦……對，是小瞳。

小瞳對我的態度跟之前可說是完全一樣，不過每當我想起她的那番說話還有她認真的表情，我都不禁覺得要解決這問題真難呀。不過我對這樣的現況很滿意倒是真的。

我按了門鈴，門後面響起的還是我熟悉的音樂。但之後還是毫無動靜，我正懷疑她是否睡著了的時候，門總算打開了，這時間她家裡除了小雙總是沒有其他人的。

看她的樣子，果然是一臉病容嘛。看見她這麼辛苦，就算我再生氣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怎麼啦？看了醫生沒有？」

「看了啦。」她重重的鼻音，一聽就知道她嚴重鼻塞了。

「沒事吧？有發燒嗎？」

「沒……打了針，剛剛退了。」

「喔？你不是很怕打針的嗎？怎麼這次變勇敢了？」我笑著問。

可是她沒有回答，換來的卻是不滿的眼神。

答案我自然是知道啦。說穿了就是不想讓我看到她那副病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害我擔心。而她的眼神正是說著「你怎麼在明知故問？」似的。

我無視她眼神的投訴說︰「難得我來了，你就多休息一下吧。讓我盡盡當男朋友的義務好不好？」

「嗯……那麼我再睡一下吧。」她一副沒精打彩的樣子說著。

「有什麼需要叫我就好了，知道嘛？」

「嗯……」接著她就回到房間去睡了。

我隨即看了看她家裡的四周。真是的，窗子又不開，長期在空氣不流通的地方不生病才奇怪。差不多要期未考試了，還不懂好好保重身體。看，電腦又不關掉就去睡覺。

她的電腦是放在客廳的，因為方便她的弟弟使用。

當我打算幫她把電腦關掉的時候，卻發現了她正在看一個網頁。不……這個是她的日記嗎？奇怪了，怎麼我不知道她有這個日記的？看樣子她好像正想在這裡寫些什麼吧。算了，她不告訴我就是不想我知道，我不看就好了。

可是偏偏這時卻給我發現了讓我看下去的關鍵字，正確來說是個名字──小楓。

在這個我不知道的日記裡出現了小楓的名字，這給我看下去的衝動。結果，我真的很後悔我看過這日記，真的。

17 April

四月中了呢，跟呀重吵架也過了幾個月了吧。但感覺總是有點怪怪的，但要說那裡怪我又不知道。對了，昨天是小楓的生日吧。不能對他親口說生日快樂是有點失望啦。現在只能在這裡補上吧。小楓生日快樂﹗﹗

雖然我想你也不會看到……

28 March

小楓今天好像也不太開心呢，是因為我的關係嗎……他果然還在生氣呀。

9 March

考試成績出來了，結果很是不錯。連我最擔心的化學也及格了，真的很高興呢。不過……沒想到小楓竟然會不及格。雖然我沒有特別去想原因，但原因卻自己在心裡浮現出來。為什麼會這樣呀……

2 March

對不起﹗現在的我真的很想跟你們說對不起﹗因為我的任性，讓事情發展成這樣，讓你們都受傷了。雖然我有點後悔作了這個選擇，但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去選擇一次了。所以真的……很對不起。

小楓你沒在看吧？但就是因為你沒在看我才敢寫上來。我這些說話很想讓你知道，但另一方面又不想讓你知道…很矛盾是吧。雖然我想即使你知道了也會裝做不知道吧，因為你就是這樣溫柔的人。所以現在就讓我告訴你我會送什麼給你吧……是海星呢。

29 December

小楓，這是我在這裡寫的最後一篇日記了。如之前所說的，我希望你不會生氣。記得那個心理測驗嗎？現在就給你答案︰

1﹕小魚-暗戀

2﹕鯊魚-討厭

3﹕海馬-依賴

4﹕海星-喜歡

5﹕章魚-逃避

6﹕珊瑚-深愛

7﹕貝殼-朋友

8﹕海水-普通

9﹕珍珠-追求

10﹕海豚-關心

我看到這裡已經不想看下去了。原來這幾個月裡她還是沒有放下，而且她還說後悔作了這樣的選擇。她還是喜歡小楓呀﹗十二月二十九號，沒記錯的話是小雙去燒烤那一天吧。她在那天問了小楓這個心理測驗，想知道他對自己是什麼感覺是吧。那小楓的答案是什麼呢？

我很驚訝現在的自己竟然是這麼冷靜，而且還在猜測小楓的答案。從前的我不是一聽到第三者就暴跳如雷的嗎？為什麼到了現在，發現小雙這個秘密的我還能如此冷靜呢？難道是我的感覺變淡了嗎？不，我的心確實在痛。

是因為之前的事件令我有了心理準備嗎？但我想這不是真正原因吧。我很清楚小雙在我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而讓我能如此清醒冷靜的，是因為我知道她跟我一起不快樂﹗她想要的不是我，她在日記如此訴說著。

要是再一次重演幾個月前的事只會讓大家也傷得更深，對吧……

要是這樣我又可以怎樣做？無視這個日記，把整件事忘記嗎？這只是自欺欺人吧。在這一刻我很後悔看了這個日記。要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會就這樣沉醉於自己的幸福中，那我現在的心情一定不會這麼糟﹗

我懷著很複雜的心情把電腦關了，然後走到小雙的房間。可能是因為藥物的作用下，小雙已經睡著了。

「真是的，就說了看到這張臉再生氣也說不出話來。」在床邊的我喃喃自語。

雖然眼前的畫面是如此吸引，但我卻不禁猜測她希望這時在她身邊的會不會是我。甚至想像到她說夢話叫著小楓的名字……也許她想在日記上寫的就是這件事。就在這時，我決絕地移開了我的視線。也在同時，我想到了我要做的事。這是一件我不相信自己會做的事。

詢問小楓的答案，也就是他的心意。

這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我也是這樣想的。

離開了小雙家的我，一直在想這個行動的可能性。這件事不能讓小雙知道，但他們是同班同學，我怎樣才可以不通過小雙跟他取得聯絡呢？而且還是要我有空的時候。不……想想看，今天小雙不就請病假了嗎？而我不就從公司跑了出來嗎？瞞著小雙跟小楓接觸的時機正是現在呀﹗

想到這裡，我停下了腳步。不安的感覺一下子湧上來。我雖然是下了決心，但卻沒有馬上就要面對的心理準備呀。

這種事還是要當面說比較好吧，而且快要到放學的時間了。要是小楓走了的話，另一次機會不知道是何時了。走吧﹗快點走吧﹗現在還趕得上﹗

為了小雙﹗

這樣想著的我，總算是開了腳步。對，只為了小雙﹗

結果，我比想像中要早到達了學校。我在門口等了一下之後，總算給我等到了。

在一堆堆的人群之中，他獨個兒從門口走出來。看來沒有朋友跟著他，這消除了我的顧慮。

我慢慢地走近他。

我不知道他是沒留意還有故意裝做沒看到，他的眼光完全沒跟我接上。直到我站在他的正前方檔著他的去路，他才看著我的臉。

他先是有點驚訝，但隨即變回冷淡的表情。

「你是小楓是吧？」

「對。」他只是淡淡地回答。

我想這也算是我們第一次直接談話，還是自我介紹一下比較好。

「我叫呀重，是小雙的……」

「男朋友。我知道。」他打斷了我的話︰「如果你是找小雙的話，她今天沒來喔。」

「嗯……不，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他再次驚訝地問。

「對。」

「找我什麼事？」他苦笑著說。

看他的表現，他對我還是沒放下敵意吧。畢竟我們是站於這樣的立場。

「我有幾句說話想跟你說……不，應該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不知道你方便嗎？」

「嗯……可以。」他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

「那麼……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怎樣？」

「好。」

最後我們到附近的公園找到了位置。接下來……

「我先說清楚，我這次來不存在任何敵意。這點我希望你清楚。」

聽著我這樣說著，他只是點了點頭。

「嗯，那我就開門見山吧。我希望知道小楓你的想法。」

「什麼想法？」

「你對小雙的。」

他沉默了。

這時的氣氛很尷尬，在我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他開口了。

「為什麼？」他看著我，短短地問了一句。

「因為我發現了那個秘密日記。」

他再度沉默了。

「你最近有看過嗎？」我接著問。

他依然一聲不發，但卻緩緩地點著頭。

「那麼你應該知道小雙的心意吧？」

「那是過去了的事吧？」他淡然地回答。

「我相信現在還是這樣。」

「但她最後選了的是你呀。」

「可是她說她後悔了吧。」

「但你是她的男朋友呀﹗」

「可是她要的不是我吧﹗」

我們像是吵架般我一句他一句地說著，喊著彼此的理由或是藉口。

到最後我們總算確認了一件事。我們有著相同的立場，就是想讓小雙過得快樂的立場。從前我們都在努力爭取，到現在卻雙方都在退讓，想起來確實好笑。

但有一點讓我安心的是小楓是個值得我退讓的人。

「所以，你是想讓小雙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嗎？」明白了我的動機的小楓這樣問我。

「對，是這樣沒錯。」

「可是她本人同意了嗎？」

「這點不用擔心。」

「嗯……」小楓聽著一邊看著遠方。看樣子好像是在擔心些什麼。

「所以我希望你能在那個日記上發篇留言，向小雙表達你的心意。當然我也一樣……」

「對不起，我拒絕﹗」

「什麼？」

「我說我拒絕。」他低著頭這樣跟我說。

現在換我不解了。就剛剛我們的對話我已經清楚明白，他不是還喜歡小雙嗎？他不是知道小雙的心意嗎？我不是說過不要再在意第三者的身份了嗎？為什麼他還是不願意給大家多一次機會？為什麼？

「總之我不會留言。」小楓輕搖著頭，雙眼露出帶點悲傷的眼神，無視著我的詢問。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我們之間還是沒有任何交流。

「我想是時候要回去了。」雖然他還沒答應，但丟下病著的小雙跑出來太久也不好，所以我還是得快點回去。

「那就這樣吧。」小楓也站起來說。

「我會去留言的，希望你也會。」我很自然地說。「那再見了。」

「不，我想不會再見的了。」小楓說著。

即使他留不留言，小雙選的是我還是他，我們都沒理由會再見。

「嗯……對呢。」

然後我們相望的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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