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的距離 - 【十四】決定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要實行。

這是她選擇的幸福，

我可以做的就只有祝福。

「來﹗給你一個心理測驗。」小雙興致勃勃地說。

「喔？那是關於什麼的？」我問。

「不告訴你，你先答了再說。」

「也好，那問題是？」

「如果有一天你到了海邊，你會送些什麼給我呢？有選擇的喔。有小魚、鯊魚、海星、海馬、章魚、珊瑚、貝殼、海水、珍珠和海豚。」

「嘩…很多呢。可以再說一次嗎？」

「真是…是小魚、鯊魚、海星、海馬、章魚、珊瑚、貝殼、海水、珍珠和海豚。想好了嗎？」

我這時第一時間是想送珊瑚的，可是總覺得感覺上不太適合。

「嗯……小魚吧。」

「喔……小魚是嗎？」這時小雙的臉上閃過一點不知是悲是喜的神情。

「那答案是什麼？這個到底是測什麼的啦？」

「不告訴你﹗」

「喂﹗怎可以這樣？」

那時的我，不知道那個心理測驗代表著什麼，也不知道小雙在笑容的背後正煩惱著什麼。可是當我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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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一天，因為我們約了小雙她們去燒烤。

「喂﹗小楓﹗你還沒出門嗎？」

「剛好正要出門。怎麼了？」

「沒……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遲到而已。」

「如果不是你在妨礙我出發的話，我遲到的可能性是零喔。」

「喔，那麼我不理你啦。我還要去提醒君君呢。」

「嗯，拜﹗」

「再見﹗」

真是的﹗竟然被一個遲到慣犯提醒我不要遲到，這實在是有點不爽。不過也好，這証明小傑他很重視這次活動，那麼就應該不會遲到了吧。

可是我太天真了。最早到的是我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在過了約定時間後十五分鐘，集合地點除了我之外竟然一個人也沒到？該不會是我弄錯時間或地方吧。

當我正想找他們確認的時候，小雙來到了。

「小楓﹗」

「呀姍呢？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嗎？」

「喔，她說遲了出門，叫我不用等她。」

「是這樣嗎……」

這樣一來就更接近我的推論了。又是他們安排的鬼主意吧﹗可是還需要多打一次電話確認一下，人選當然是最老實的呀盛了。

「喂？呀盛﹗你在哪喔？」

「我還在坐火車，我想五分鐘後會到吧。」

「喔……是嗎？可是我到現在一個人都沒看到喔？」

「喔？小雙還沒來嗎？」

露出尾巴了﹗

「呀盛…我在想你們不會是約好一起遲到的吧？」

「這個……被你發現了呢。嗯，就是這樣。」

果然是這樣……

「唉……算了。你快點來吧﹗等下見﹗」

「嗯，等下見﹗」

小雙一直看著我說電話，我想她應該也發覺是什麼一回事吧。如果她不知道就是她在裝傻。

「所以呢，就是這麼一回事……」我收起電話說。

「嗯……」小雙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麼，我們到處走走看吧﹗連呀盛也要五分鐘才到，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也好，他們故意遲到要我們等，現在我們也讓他們嘗嘗等待的味兒。」小雙像是想到新惡作劇似的笑著說。

結果他們都到齊了，我們還在左逛右逛，他們來電我們也不接。最後我們逛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回去，女生的報復心理可不能小看喔。

就這樣，在約定時間過後的一小時，人總算到齊了。我們也就出發前往燒烤場地。

在車上我們被問到剛剛那半小時我們跑到哪裡去，但我們都一律回答︰「這是秘密﹗」作為懲罰，這半小時內的事我們無可奉告。

到了燒烤場地，這裡有著美麗的海景加上清涼的海風，確是個燒烤的好地方。今天雖然比我們想像中要熱鬧，可是也不算太多人。我們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個近海邊的位置開始燒了。

接下來除了呀姍出了點小意外，把大半盒牛油掉進了火堆，弄得火冒三丈之外，基本上只能算是很平常的一次燒烤活動。而我就在別人還在努力燒努力吃的時候，早就吃飽了。

他們還沒吃完，要玩紙牌遊戲人數也不夠。自己坐著也是無聊，所以我只好起身到海邊走走好了。

結果我就獨個走到海邊的小徑，倚著欄杆迎著海風發呆想東西。

今天每人也玩得很投入，算是考試前放鬆一下吧…可是小雙從剛剛起就時不時拿起手機看看。是在等電話嗎？應該是等他的電話吧。話說他們倆才是正式的情侶，我這個做「朋友」的還有什麼好說的。唉…雖然是明白，但還是有點在意。

「怎麼又跑來這裡自閉啦？」

「沒什麼。」我微微一笑。

「真是的……來發呆也不叫上我。」小雙說。

「你不是不喜歡我發呆不理你的嗎？」

「可是現在我也想在這裡呆一會。」說著小雙走到我旁邊，跟我一起倚在欄杆上。

「嗯……」

「我說……我跟他昨天吵架了……」

「怎麼會？」我有點驚訝地說。

「這個嘛……原因不好說。」

「嗯……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

「小楓？」

「什麼？」

「還記得剛剛的心理測驗嗎？」

「記得呀……怎麼了？」

「你想知道答案嗎？」

「想呀﹗」

「不告訴你﹗」小雙笑笑地說。

「真是……」我馬上無言了。

「那你想知道我會送什麼給你嗎？」

「妳會送什麼？雖然說了我也不知道這是代表什麼意思……」

「那算吧，不說了。」

「妳說吧。」

「不，不了……其實我也不知道呢。哈哈﹗」

之後我沒說話。

因為我知道小雙肯定在煩惱些什麼，而那煩惱一定跟他男朋友吵架的原因和那心理測驗的答案有關﹗可是……我什麼也不知道﹗

「小楓……」

「怎樣？」

「你……還喜歡我嗎？」

我聽到呆了一呆。之前我們也試過這種話題，所以我也習慣地說了。

「妳想聽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沒想到小雙這次真的選了。

「嗯……等等……我要先按著我的良心。好了，我們……是朋友。」

「哈﹗謝謝你，小楓……」

「不用……」雖然她在笑著，可是怎麼我感覺氣氛好像很沉重？

「可是呢……原來我沒朋友了嘛。」小雙又笑了笑說。

「妳又怎麼了呀？難道呀姍不算嗎？」

「呀姍嗎？嗯……我忘了她呢。」

「妳真是……」我氣沖沖地說。

「沒事嘛，原諒我吧。」

「妳又不是忘了我，妳去叫呀姍原諒你吧。」

「怎麼了？生氣了嗎？」

「沒……」其實我氣的是自己竟然連一句問候的話也說不出口。看著小雙那沉重的心情，我的心也很難受。

「你明明是在生氣嘛，口不對心的傢伙。」

——口不對心嗎？我想起呀姍跟我說的那番說話。是呢……我們都是口不對心的傢伙。

「嗯……抱歉。」

「怎麼又道歉了啦？」小雙奇怪地說。

「沒什麼……因為我是個口不對心的傢伙。」

「這次你也是按著良心說的嗎？」

「沒有。」

「真的？」

「真的沒有。」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你別再生氣了，知道嘛？」

「哈﹗這算什麼道理？」

「不是道理。」

「這叫橫蠻無理。」我笑著說。

「小楓……秘密日記那邊我不會再寫了，所以……我真的希望你不要生氣。」小雙她低著頭說。

「是嗎……」突然間我明白了，明白了她的選擇。小雙到最後選擇的還是他﹗所以她今天才會跟我說這些話。

「你會生氣嗎？」

「不會。」

「你會不高興嗎？」

「也許吧……」

——要我不生氣，可以。要我不會不高興……這未免太高要求了吧？

「那麼……你……會放下我嗎？」

我這一刻只能說……小雙妳太殘忍了﹗

「我……我想會吧。」我無力地說。

雖然我也想說些挽留的話，不過這是她的決定。她想我放下，我也只好答應她放下。那怕這只是個謊言。

「這就好了……」小雙輕輕地說︰「對不起，小楓﹗真的對不起﹗」

「不用……別跟我說對不起。」

「那麼……我先回去了。」

「嗯……」

之後小雙就回去了，只剩下我還有那突然變得鹹鹹的海風。

「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我喃喃地唱著一首很適合這情況的歌。

——要我不痛？太難了吧﹗真的太難了吧……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我們做了些什麼我也完全沒有在意。我印象中就是當我回去的時候他們總算是吃飽了，開始玩遊戲。不過可能是我的演技真的太好了，他們好像都沒發覺我內心其實正翻雲覆雨似的。

我們就一直這樣玩著紙牌遊戲，直到今天的行情結束。

最後我們在火車站的入口解散，大家說完再見之後，也就各自回家了。而我就在火車站入口外一直看著慢慢遠去的小雙。我一直叫自己別再看了，就算再看下去她也不會回頭。但腦海中卻不禁一直想著她會回頭的情景。

就在這時，她回頭了。

小雙在自己的身影快要在我眼中消失的時候，她回頭了。盡管當時的我正忙著處理那觸電似的感覺，但她那時候散發著悲傷的眼神沒有在我的眼中逃掉。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直視小雙的雙眼……這眼神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不過那悲傷背後藏著的是什麼我就無從得知了。

當我懷著『今天不幸的事已經太多，應該不會比現在更差』的想法回家的時候，沒想到上天真會戲弄人。

我之前拜託一些台灣朋友幫我找的東西，現在正好送到了。

我把它打開來看看，盒子內裝著的是一個藍色的海豚造型的陶笛。

「真不合時﹗」這樣說著的我不禁苦笑。

這是我現在只能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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