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雅的告別式 - 二十二﹑兄妹重聚

七十萬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

茶几上堆放著一座座「冥鈔山」。我絞盡腦汁，思考著到底還有什麼方法前往陸無常那裡。

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我望向門口，一把熟悉的聲音率先傳入耳中。

「哥哥！」

月一路向我飛來，撲入我懷裡，給我一個擁抱。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像隻小貓般蜷縮在我懷裡的月。

我不是在做夢吧？她真的回來了？她是怎麼辦到的？

冰把門關上，不知是刻意迴避我的視線還是怎的，自顧自地在我隔壁坐下。

她怎麼會跟月同時回來？難道……

月也猜到了我的想法，解釋道：「是冰冰救了我。」

我愕然地扭頭望向冰。雖然不知道她是怎樣辦到的，但我仍說：

「真是太感謝你了。」

冰挨著沙發的扶手，用左手覆上被頭髮遮蔽的臉頰和眼睛，沒有答話。

一滴火紅色的液體從她的指縫間掉落，在她的奶白色洋裝上化開，異常刺眼。

是血！

數滴血接二連三地落下。我立即問：

「你受傷了？」

「……我沒事。」她稍稍轉過頭，向我說：「不要再把你妹妹弄丟了。」

她一直在流血，根本就不像是沒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幫上什麼，只好鄭重地點了點頭。

***

左眼就像鑽進了一條蟲，在裡面放肆地蠕動，一種噁心的感覺湧上食道。

嗒﹑嗒。

溫熱的血液從手中滴落，還把我的裙子染出一灘紅。

——燒掉那個葫蘆並不是易事，能毀掉一半就已經很不錯了。況且，你是鐵了心要把它整個毀掉。

靈力用得太多了嗎？

不過，那個葫蘆我看著就覺得不順眼。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也不能這麼衝動啊！

慶和月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我討厭他們的眼神，好像突然就把我當成什麼老弱病殘似的。

「慶﹑冰，你們都在啊？」

晴嵐和變態老伯一起回來了。

「慶，我們沒找到你說的那張紙……」晴嵐略帶歉意地說著，慶馬上宣佈月已經回來的好消息。

「不要緊，月已經回來了。」

晴嵐一愣，緊蹙的眉頭這才放鬆下來。

「那真是太好了。」

***

斐走到茶几前，目光被那一座座「紙山」所吸引。

「這是什麼？」

對了，這些冥鈔……現在都沒用了，虧我和檸檬畫了這麼久……

「都不重要了，因為月已經回來了。」

月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對不起，害大家為我操心了。」

大家自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也聽不到她這句話。於是，我代為轉達：

「月說謝謝大家的關心。」

晴嵐和斐都露出微笑。斐說「沒事就好了」，接著一臉困惑地看向一語不發的冰，問：「她怎麼了？」

我回頭瞥了冰一眼，她還是維持剛才那個姿勢，我不知道她傷在哪裡才會這樣流血，也不清楚她願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她的事。

「她啊，裙子弄髒了所以不高興。」

她裙子上的血跡這麼明顯，經我這麼一提，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冰的裙子上了。不過，也沒有人敢斷定那是血跡。

晴嵐走到冰旁邊，在她面前蹲下，用彷彿在哄孩子的語氣說：「你先把衣服換了，我們再想辦法把它洗乾淨。」

冰不語，只是捉住晴嵐的手，拉著她回到房間。

***

幸好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已經消退了。我換了衣服，將藍鳥布偶遞向晴嵐，她有點詫異，但仍雙手接過。

「你能幫我補好牠嗎？」

「當然沒問題。」

晴嵐看到布偶羽翼上的洞口時，倒抽一口氣。

「你有針線嗎？沒有的話，下面的雜貨小店有賣這些的——就是食肆旁邊那個小賣部。」

「有，我都帶過來了。」晴嵐立即從床邊的抽屜裡取出針線盒，開始幹活。

看來我沒找錯人幫忙。

我拿著裙子來到廚房時，那個變態老伯正在泡茶喝。

我把沾到血的地方向水龍頭挪移，用水沖洗了好一段時間，但效果並不理想。

血印還在。沒辦法，在雪白的裙子上，血紅色實在太明顯了。

這種事情我從來都沒遇到過，或者該說是血染紅了黑色的衣褲都沒察覺？怎麼辦？看來只好丟掉了。

「你這樣子是不行的。先下點漂白水，把它放在盆子裡泡一下吧。」變態老伯抿了口茶，露出一副像是實在看不過去的樣子，向我說起教來。

我睨了他一眼，說：

「我沒有漂白水。」

「俺有啊！」

他走到洗衣機旁邊，從那些色彩繽紛的大瓶小瓶裡抽出一個桃紅色的瓶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怎樣？想不想要？」

這傢伙一定別有用心。不過我暫時想不到他背後有什麼陰謀。

「我不想欠你人情。」

「你不想也得先欠著了。」

他突然一個箭步來到我面前，一把奪走我手中的裙子，動作迅速地把它扔進一個橘紅色的盆子裡。

他把盆子捧到水龍頭下，盛滿了水後，再將一些漂白水倒入其中。

「先耐心等等吧。」完成一系列動作，他拍拍雙手，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

「……謝謝。」

「小意思，俺平時在家裡就習慣了幹這些活兒。」

想不到他對這些事情還挺拿手的，也不至於一點用都沒有。

——你這也太過份了吧？人家好歹幫了你耶！你還用這種語氣說人家。

我不都已經謝過他了嗎？你還想我怎樣？

「看，在你像隻迷途的小羔羊般不知所措時，俺還是救了你。有沒有覺得俺就像白馬王子一樣——」

「我沒聽過羊得靠王子救的。」說罷，我轉身離開，留下自討沒趣的他。

***

晴嵐過來把藍鳥布偶帶給月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

月看到藍鳥布偶，頓時眉開眼笑。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著牠了。」

我笑笑，向晴嵐示意布偶放在桌子上就好。

月隨即移向布偶，鑽了進去。

躺在桌上的藍鳥布偶站了起來，穩住腳步後，又拍動翅膀。

晴嵐和我相視而笑。

「傑夫還沒有回來？」

我點頭。

「不知道他怎樣了？」

我瞥了時鐘一眼。傑夫是白天外出的，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那就是說……

「約會大概很順利吧！」

但晴嵐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麼了？」月問。

晴嵐一愣，說：「我只是在想——明天早上就要試用機器演繹室了，但稿子還在傑夫身上……」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

「以他的性格，萬一他忘了明天是試用機器演繹室的日子——」

「你多慮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幹嘛這麼想念我，離開一陣子都不行啊？」

我們同時望向門口，傑夫正靠著門口，眼帶笑意地看著晴嵐。

晴嵐的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一時語塞。

月併攏翅膀，向前跳了兩步。

「嗨，傑夫。」

傑夫留意到說話者是書桌上的藍鳥後，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哈囉，你就是月吧？」

月用力地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晴嵐走向門口，我也起來送她。

傑夫大步地走進房間，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在晴嵐身後稍稍壓低了聲音，問：「明天試用機器演繹室後你有空嗎？」

晴嵐想了想，回答：「有啊。怎麼了？」

「不如我們一起去書店走走吧！我還沒有買墨水，而且我也不曉得哪種才好……」

晴嵐笑了笑。

糟糕，她是在笑我太笨，連這點東西都不懂嗎？

「沒問題。」

我這才鬆了口氣。

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去呢？」

傑夫咧嘴而笑，我也不好拒絕。唉~第一次「約會」就這樣泡湯了。

我暗自看向晴嵐，卻不見她的臉上有任何失望的表情。

「我以為你早就買好所有東西了。」

傑夫轉而摟住晴嵐的肩膀，說：「那是你太不了解我了。我還沒去過這裡的書店呢，好妹妹。」

晴嵐一臉無奈地將肩膀上的手拿開，轉身就走。

「晴嵐，再幫我做一件事吧。」

她轉過頭來，臉上浮現疑惑的表情。

「叫大家在客廳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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