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Subura的禮拜五 - #04 泡沫魚

捷運雖然持續的前進著，但是這速度還是讓我感到緩慢，一股沉重的無力感闔上了我的眼睛，任由我像沙丁魚一樣在擁擠的人群中往目的地前進。

「XX站到了——」廣播的聲音跟下車的鈴聲響起，我從人群的縫隙中溜了出來，戴上了耳機並往Subura的方向不停往前走。

左轉，右轉，直走到底，過了馬路之後是7-11，過了7-11是咖啡店，第二個紅燈右轉，然後，眼前的是Subura的招牌。

招牌的燈並沒有開，鐵捲門也是緊緊的閉著。我靠近一看，門上印著【禮拜六公休】的紅色大字。我呆呆的站在門口，刺骨的冷風吹亂了我梳好的頭髮。

我蹲坐到了地上，水泥地緊緊的跟屁股貼在了一起。為什麼我都不知道禮拜六公休呢？

「大騙子深野。」我說，明明他說他每天都在這裡的。

我將頭埋在雙膝間，聞著難聞的空氣。背涼涼的，手腳也在顫抖著。

我想像深野朝著我走過來，拿著電影票的樣子。我的腳下變成了宇宙，黑色的火焰與白色的星球碰撞在了一起，形成了藍色的火花。我跳了起來，將頭朝地——

我的頭直接硬生生的撞上了水泥地，我感到一陣暈眩。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好幾下，我看都沒看的接起了電話。

「喂~」我往電話的另一頭喊著，不過沒有任何的回音。

「是苒菊嗎？」熟悉的聲音傳來。

「嗯。」我答

「哦哦哦，我是深野啦。那個，要不要跟我去一個地方？」

「哪裡？」

「你知道附近有一個寺廟吧？就是那邊。」

「靠山的？」

「嗯，就是山上的那一個寺廟。」

「你會在那裡等我嗎？」

「一直都在。」

我起了身，攔了一輛黃色的計程車。我大概的跟司機講了地點，滿臉都是皺紋的老司機緩緩的點了點頭。我坐在車子的左側邊，欣賞著模糊成一片的風景。一路上，彎曲的小路使我頭暈。我閉上了眼睛，打算抹除那強烈的噁心感。

聽到了引擎的聲音變小了，所以我睜開了眼。

「一共六百二。」司機轉過了頭。

我用了深野上次給的車錢，心裡莫名湧出了罪惡感。

下了車之後，我環顧四周。這裡只有樹和山，雖說這個是個靠山的寺廟，還不如說是在山上。聽家人之前說，這個靠山的寺廟是這一代最古老的廟，好像是專門拜土地公之類的。其實從以前開始這一代就只有這個廟，所以大家要拜拜幾乎都會來這裡。

我走上了有著深色青苔的石階，土的味道和樹的香氣攪和在了一起。我一步一步的接近著寺廟，汗水也一滴一滴的從臉頰滑下。我盯著前方，腳上的痠痛跟疲勞感讓我的心臟越跳越快。

「到了。」在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很大的寺廟，但是這次不同，因為深野站在了寺廟的前面。

「苒菊！」深野向我招手。

我快步的走向深野，快到我似乎好像跑了起來。我覺得深野要消失了，他身上的色彩漸漸的褪色，他的笑臉好像也要看不見了。我跑到了他前面，抓起了他的手腕。

一條深紅色的線附著在他的手腕上。

我看向了深野，他什麼都沒說。

「自殺？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都不跟我說？為什麼我都跟你認識那麼久了你要一直塞給我錢？對你來說，我也到底是什麼啊？」

「你冷靜一點。」

「為什麼要這樣？我很害怕。」

「苒菊，你冷靜一點。」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無法冷靜！你趕快說清楚！不要擺出一副不干我的事的表情！」

「你冷靜一點！看著我！」

深野把我的臉抓住移到了他的臉前面，我的眼睛直盯著他那深邃的眼。

「我會跟你說的，好嗎？」

他溫柔的聲音打破了我爆發的情緒所製造的寂靜。天空變成了玻璃碎片掉了下來，碎片一個接著一個的，劃過我與他的皮膚。我看到天空變成了宇宙，而這個宇宙裡只有我們兩個。

深野把我拉到了寺廟裡，坐了下來。

「傷口，是之前很難過劃到的，我已經不會那麼做了。之前想說不要為了讓你擔心才不跟你說的。」

「那錢的事情。」

「錢，是因為我覺得你這樣陪我，我認為這樣的我被陪著實在是太幸運了，所以才給你的。」

「深野，你不要對我說謊。」

「再也不會了。」

「為什麼？」

「我要走了，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看向深野，心臟跳的越來越快。他的瀏海貌似是變長了，眼睛還被遮住了。

「什麼時候？」我問。

「明天。」他回答。

然後，他摸了我的頭，走了。

我坐在寺廟裡，看著他的背影。

什麼也說不出口。

但是眼淚，卻一直不停的滑下來。

從那天開始，我就沒再看見深野了，但是，這一切都是一個謊言，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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