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冬妍聞到淡淡的藥香,混合著壇木的味道,一縷一縷地鑽入鼻腔,惹得她難以繼續睡眠。
不會是被西瓜砸破頭了吧……都把醫生找來了嗎?該不會被剃頭髮了吧?她不想要剃呀嗚嗚嗚嗚──
一緊張,蕭冬妍再也沒心思睡,睜開眼睛準備看看自己的傷勢,可她覺得好像有那裡不太對?
房間風格十分古樸,木製鏤月的淡雅屏風橫在床前約三到五步處,遮住視線所及,看不清房間的全貌,她頭探出床前,可以看到未被屏風遮掩的地方有一像鍋的爐子,白煙從裡頭往外飄散,像三姨做飯時廚房燒起來的地方被鍋蓋蓋住一樣。
視線收縮範圍至她躺的床,輕飄飄的白紗被撩在床架上,枕頭是木頭做的,木床上更只舖了一層棉被,超級硬的,難怪她覺得全身痠痛。
蕭冬妍從床上挪了挪,「這裡是──」
右腳還沒踩到地,屏風後正好閃出一個人,「小姐,您不能下床!」那是一名綁著雙髻的女孩,臉上有明顯的嬰兒肥,眼睛黑溜溜地很有神,穿著看起來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衣服,是很樸素的綠色系。
「妳誰!」蕭冬妍被嚇了好大一跳,連忙往床內一縮,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胸。
那女孩露出一臉了然的表情,接著鼓起肉嘟嘟的臉頰,「小姐,您可別玩了,茶青被玩那麼多次,不會再被您騙了!」
蕭冬妍一臉茫然,「妳喊誰小姐呢?茶青是誰?」她是被綁架到電視劇裡還是什麼?要原始反應出演一部電視劇?
不對,有可能是那天那個西瓜,把自己砸出幻覺了,這可能是夢!
想到這裡,蕭冬妍一溜地鑽進被裡把自己蓋上,緊緊閉著眼,「睡吧,快睡,夢裡睡著現實就醒了。」
女孩──茶青見蕭冬妍這動作一下就懵了,跳著腳狂奔出去邊喊:「大夫!大夫!小姐病更重了!」
蕭冬妍躲在被子裡,本來想強迫自己睡著,聽到茶青跑出去的關門聲又立馬坐起來,手忙腳亂地套上鞋子想逃出去。
越過屏風,她才看到房間的全貌,前面遮了一個大布簾,應該是把房子隔開了,內屋當成臥室。臥室的擺設十分雅致,左邊牆上放了一幅墨畫,她看不太懂上面畫了什麼,旁邊提了兩行字,但字太醜她也沒看懂。畫下放了很漂亮的雕燈,燈罩磨到可以透光,讓裡面的火光隱隱約約地,非常特別。右邊則是放了一套梳妝台,上面放了很多盒子飾品,還有戴上會晃呀晃的簪子,應該就是所謂的步搖。
撥開隔離的布簾,蕭冬妍看到一個更開闊的空間,中間擺了紅褐色的圓桌和幾張木凳子,側邊都雕刻了一些花紋,桌上擺了一組素雅的茶具,木架子上有很多裝飾品,除了鮮花、玉刻品、還有大量的瓷器,其中最吸引她的是擺放在窗邊的釉壺。
「這瓷器可以啊!」她蹲下來想藉由窗戶透出來的光看透度,但才剛蹲下門就被啪一聲撞開。
一個大概中年,蓄著鬍子的男人跟著茶青奔進屋,「俞小姐在哪?快、快!」兩個人就這樣越過蹲在地上的蕭冬妍,往內屋走去,蕭冬妍嚇得跌在地上,趁著他們進了內屋,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間。
「啊!小姐不見了!」
蕭冬妍剛出屋就聽見裡面傳來茶青大叫的聲音,不得不說這女孩肺活量真不簡單,這麼大的屋子都能被她喊穿。
「先離開再說。」她把裙子撩起來,白色衣服經過她又滾又爬一番折騰後已經一塊灰一塊皺了,就像被從垃圾堆裡撿回來一樣,但她完全不顧自己看起來如何,抓著裙子就落跑。
她拐個彎進另一條路,卻恰好和一個不明物體迎面撞上。
蕭冬妍仔細一看,是一位長相俊俏的男人,頭髮披散在肩膀上,但編了一些樣式,左臉頰有一條拉到耳朵邊的長疤,穿著又是鑲金邊又是絲綢布的,看了就特別華貴。
「妍妍,妳去哪?」對方扶住她,雙手緊抓著她的手臂,疼的她皺起眉頭,「妳剛嗆水,身體還沒好全,跑出來做什麼?」
「放開我!」蕭冬妍疼急了,火氣一來就往對方臉上一搧。
對方很順地避開完全沒有難度,聽話放開她後一把撈起來,橫抱在手上,「別鬧,回房。」
蕭冬妍奮力掙扎,手用力推開對方的頭,「我操你麼啊──」
「啊!找到了!小姐──」茶青和中年男子急吼吼地跟上,在轉彎處指著蕭冬妍大叫,前者看見抱著蕭冬妍的男人連忙行了一個禮,「少爺。」
男人抓緊仍然不斷掙扎的蕭冬妍,板著臉嚴厲地質問茶青:「你們在做什麼?怎麼讓妍妍出來了?」
「少爺,那個、小姐不認得我了……小姐行為舉止怪異,怕是嗆壞腦子了……」茶青的臉上充滿畏懼,後面的話越說越小聲,最後低下頭緊閉著嘴。
被稱作少爺的人表情已經黑成炭了,無視蕭冬妍的掙扎逕自往回房的方向去,「妍妍,別鬧了!」一進內屋,他把蕭冬妍往床上輕輕一放,手箝制住她的手腕。
「妳都差點溺死了,還打算這麼鬧騰?」
聽到這話蕭冬妍瞬間安靜下來,呆呆地看著那個少爺。
「我溺水?」不對啊,她是在果園摘果子,被不知道哪裡來的人喊了名字後,就被不知道哪來的西瓜給砸頭了,哪來的水?
「妳不記得了?」那個少爺眼神閃過一絲狐疑,單手解掉床架上的白紗,讓它自然地垂下,拉著她的一隻手,並示意讓被叫做大夫的中年男子進來。
大夫很快明白了那個少爺的意思,拿出墊巾並接過蕭冬妍的手,把墊巾放在她的手腕內側,兩指輕輕搭上,感受她的脈搏。
「嘶……」大夫歪了歪頭,看起來正在努力思索。
那個少爺臉色凝重,壓低聲音問:「怎麼樣?什麼問題?」蕭冬妍聽見這種語氣也動都不敢動,僵硬地臥坐在床上。
「嘶……」大夫閉上眼又感受了一會兒,才睜開眼透過簾子仔細觀察她,「那個……小姐沒問題。」
「什麼?」那個少爺臉上有一絲錯愕。
「啊!大夫您這啥意思呀?您不會是個江湖郎中吧?」茶青聞言也急眼了,在大夫旁邊直跳腳。
「小姐身體沒有大問題,除了因為嗆水讓她有些虛弱,但只要休息幾日,補補身子便好。」大夫腦門上彷彿有幾十個問號,他也診不出是什麼原因造成蕭冬妍異常的行為。
「……」那個少爺垂下眼簾思考了一會兒,抬起手揮了幾下,「茶青,請大夫早點回去休息吧。」
茶青一聽就不依了,開口想說些什麼,「可是小姐……」
「我自有考量,送客。」
奴僕終究是奴僕,不得違抗主子的命令,茶青像被主人拋棄的狗一樣,表情悲傷地似全世界都背叛她,「李大夫,這邊請。」她向那個少爺行禮後便領著大夫離開。
確認茶青與大夫離開後,那個少爺揮開簾子坐到床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蕭冬妍,「妍妍,妳記得我是誰嗎?」
蕭冬妍還僵著被診脈的姿勢呢,看起來十分不雅,她瞪大眼睛,眼珠子往下斜對上那個少爺的臉,「你誰啊?隔壁張四叔家的傻子?」她爬起來恢復成舒服的姿勢,手上還緊攢著薄被。
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太熱烈了,不會是個狂熱偏激的變態分子,趁著沒人時想把她吃乾抹淨吧?
想到這裡蕭冬妍抖了一下,不敢繼續想像,改思考著要怎麼樣逃離這個大宅。
「我是妳哥哥,妳唯一的親哥俞冬弦。」那個少爺──俞冬弦伸手抓住蕭冬妍的手臂把她從靠牆邊的床拉到靠屏風邊,「妳記得妳的名字嗎?妳叫俞冬妍,是俞家千金!」
被稱作俞冬妍的蕭冬妍用力掙脫,往俞冬弦臉上狠狠一巴,「你他媽拍戲嗎?哪來的豬講不出人話!」
毫無防備被一掌拍懵的俞冬弦呆了一下,錯愕地看著俞冬妍,「妍妍……妳去哪裡學這些粗俗的話的!」
「粗你媽,滾!」瘋子,都瘋了!她是被安排參加周末的整人節目嗎?
等等,拍戲?節目?她突然想到前陣子火紅的電視劇,就是標準的女主角穿越到了古代,跟那些古人談戀愛的故事。
她不會被一顆西瓜砸了之後精神穿了吧?
「今年是幾年?」冷靜下來的她對俞冬弦發出問句,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於是再補上一個,「現在皇帝是誰?」
俞冬弦還沉浸在自己的妹妹突然變會說污言穢語的惶恐之中,突然被問了問題,便下意識回答,「皇曆七年,當今聖上為英明善治的臻明皇。」
俞冬妍這下也不理解了,這個皇在歷史上根本沒出現過,要嘛是她真的在拍攝棚內,要嘛就是她穿到不是她那古代的地方。
她想了想,決定先待下來,如果是戲棚就過過演員的乾癮,給他們鬧點事;如果是穿越了,她一時半刻也回不去,安份點反而可能找到回去的關鍵。
「哥哥。」俞冬妍突然趴到俞冬弦身上,手摟勾住對方的手臂,「哥哥,我啥都不記得了,你給我說說吧,我好怕。」
俞冬弦被這一勾給勾回了神,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髮,「好,哥給妳說,有哥在不用怕。」
俞冬妍露出燦爛如夏花的笑容,用亂糟糟的頭在對方手臂上蹭幾下,「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俞冬弦呵呵傻笑,從俞家開始說起,漸漸地,俞冬妍從中暸解了她來到的究竟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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