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武俠小說看結局 - 番外（三）　劍緣石（中）

　　看到一人一鹿垂頭喪氣的模樣，江錦忽然覺得好笑，原本的戒心也消失泰半。

　　他轉念一想，不過是一把防身用的武器，何必與這些小傢伙一般見識？姑且不論他們為何如此執著，若不是小梅花鹿誤打誤撞搶走他的短劍，他很可能還繼續受困在森林中……

　　受人滴水之恩，須當湧泉相報，這是身為一名劍客的基本道理。念及此，江錦扯下左側腰間的短劍劍鞘，拋向對方。

　　「接著！」

　　「這是？」少年用單手穩穩地接住，一臉疑惑。

　　「那把短劍很鋒利，快歸鞘吧。」

　　少年一愣，頓時睜大雙眼。

　　「……好人！你是好人！」

　　呦──呦呦──

　　一人一鹿似乎大受感動，兩雙大眼晶亮晶亮地望著江錦。

　　見狀，江錦微微一笑。

　　少年很快地收劍入鞘，接著彎腰打開捆麻繩的布袋，將短劍放進去。與此同時，江錦驚訝地發現布袋內層覆著硬皮，收納各式各樣殘缺不全的武器：有斷劍、歪刀、破斧、殘鏢……

　　「這些是打哪收集？」他忍不住問道。

　　少年捆好布袋，心滿意足地拍了兩下，提著布袋直起腰板，抬手指向山峰。

　　「聽大師伯說……啊，不對！是、是……是聽別人說……山頂上常常有爭鬥，所以會有各種的武器殘骸，只要一下雨，那些殘骸就會流進河道中，隨著瀑布沖下來。」

　　瀑布？哪裡有瀑布？

　　江錦順著少年的指向往峰巒望去，剎那間，震撼不語──

　　遠端氤氳繚繞，壟罩半座山顛，濃霧中垂降巨幕水濂，宛如懸掛在峭壁的雪白絲綢，咆哮而下、氣勢滔天，彷彿隔絕著天地臨界。

　　斷水崖……居然有瀑布？

　　或許是因為太過震驚了，他有一瞬間恍神。

　　「為何要收集這些？」回過神，江錦又問。

　　「當然是為了……」少年說到一半忽然驚覺，連忙摀口。

　　江錦笑而不語，也不追問。此時，小梅花鹿悄悄地靠近他的身旁……猛然，他一掌按住腰際右側的另一柄短劍，略為俯身，和顏悅色地對小鹿說：「這柄不行，我總得有武器防身。」

　　小梅花鹿驚惶嘶鳴，四蹄慌亂地倒退，但下一刻又不屈不饒上前，不同的是，這回的目標放在江錦繫在背上的長條物。

　　「啊，不行啦，這樣對好人太失禮了。」少年連忙上前攔住小鹿。

　　呦呦呦呦──

　　「什麼？你說好人的背上有一把長劍，何必計較腰上的短劍？」少年有幾分哭笑不得，又道：「不對，話不是這樣說的……」

　　呦呦呦──

　　「咦？但是長劍似乎有損壞……」

　　「你怎知……」江錦微微錯愕，立刻打斷少年與小鹿的對話。

　　「秘密。」

　　少年嘿嘿一笑，神情得意，順手摸了摸小鹿頭上的短毛。小鹿則閉上雙目，親暱地回蹭少年。

　　此情此景，江錦不自覺地莞爾，防備之心早在不知不覺中煙消雲散。

　　他一邊暗自稱奇，一邊從背上解下繫繩的長條物，掀開包覆的披風，果然是一柄裝飾華美的長劍。小心翼翼地抽出劍刃，只見一道顏色略淺、斜斜的裂痕橫過劍身，周圍布滿細微的龜裂，鋒刃已有部分鏽蝕。

　　一人一鹿同時湊上去瞧瞧。

　　「唔，似乎壞得差不多了。」少年仔細打量，喃喃念著：「裂痕也無法修復，只能重鑄。」

　　「我明白。」江錦微微嘆息。

　　「看似壞掉沒多久，鏽蝕怎會如此嚴重？」

　　「這是一柄古劍，因為材質的關係，鋒刃雖利，卻容易生鏽，須定時塗抹防鏽脂膏。」談到劍經，江錦就像打開話匣子般滔滔不絕，他頓了頓，鎖緊眉頭又道：「但我萬萬沒料到，此處的水氣竟如此豐沛，潮濕加速劍刃的鏽蝕，而我身上的防鏽脂膏又剛好用完……」

　　更無奈的是，備用的防鏽脂膏在侍衛身上──江錦懊惱地想著。

　　「為何要留存？」少年歪了歪頭，指向包覆用的披風──用絲綢披風保存一柄破劍？

　　呦呦──小梅花鹿也跟著歪頭看向對方。

　　「此劍隨我多年，不捨丟棄。」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撫過刃面，江錦神情黯淡。

　　「好人你這樣不對啦！」卻聽見少年話鋒一轉。

　　江錦表情微愣。

　　「既然古劍保存不易，就應該收藏至乾燥之處，而非隨身攜帶，增加損壞的風險。」少年搖搖頭，開始循循善誘。

　　「……」

　　「好人你明明是惜劍之人，怎會不明白此理？」

　　「……」

　　想不到被一名少年教訓？但對方句句言之成理，讓他啞口無言。

　　「為何不換一柄新劍？」

　　「……找不到合意的。」

　　聽到這句話，少年與小鹿對看幾眼，又一同眼神晶亮晶亮的望向江錦。

　　「好人，要不要做個交換？」少年笑嘻嘻地開口。

　　「交換？」江錦挑眉。

　　「對，交換。」少年頓了頓，補充道：「如果你肯把那柄壞掉的古劍讓給我，我就帶你去嘗試『有緣石』。」

　　「……有緣石？」

　　「就是有緣……呃，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少年蹙起眉頭，抓了抓腦袋，轉頭詢問小鹿。

　　呦呦呦呦呦───

　　「對、對，沒錯！就是那句……」

　　少年回望江錦，展露出燦爛的笑容，一字一句說道：「只贈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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