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葉相隨 - 第二百八十八章、妳恨我嗎？

　　白漓望著窗外，明明外頭明媚風光，心情卻起不了波瀾，空盪盪地……

　　黎炎昊從無名碑那抱她回來後，為了不打擾她養傷，這幾週都住公司沒有回家。

　　把一切都交給朵薇雅、安德烈，以及隨著紀家人前來的滿姨處理了，這間屋子安靜了好久。

　　這些天，她自己剪亂了髮，還把自己關在房裡沈澱，拒人於門外。

　　心裡太多的想不通、看不透，好希望能找尋一個答案。

　　能不能有個人教教她？

　　白漓想起了什麼，捧起滿姨給自己煮的麵食，走出房門，趁著沒人注意跑向地下室。

　　一踏下階梯便能見到熟悉的女人

　　麻心雅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到來，連忙整理著狼狽的自己，找不到開頭。

　　「吃吧……」

　　白漓將麵食放到她面前，卸下拘禁她的枷鎖，邊道：「第一次見面，妳就認出我了？為什麼妳當初還要那麼說？」

　　無視亂得一塌糊塗的心，她裝作若無其事，為曾經對她所做的一切，懺悔。

　　「為了瞞過于晨澤，僅此而已。」

　　麻心雅眼裡閃動流光，捧著她的手說：「沒想到妳還會來看我，妳和妳母親真相似……如果不是因為那事，妳和愛紗或許會像我們一樣要好吧？」

　　跨越不了的疙瘩，使白漓躲開那雙手，尷尬道：「麻艾紗……她還好嗎？」

　　「聽說他們吸入太多濃煙，搶救後仍在昏迷狀態。」

　　麻心雅嘆了口氣，雙眼仍未自她身上離去，嘴角的角度溫柔和諧。

　　她有很多話想告訴她，可不知該從何下口。

　　「他們會那樣，是因為我……妳恨我嗎？」白漓坦白了，不想繼續過著隱瞞的日子。

　　麻心雅早有心裡準備，搖頭表示：「從第一次見妳時，我就料到有這樣的一天……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沒有資格憎恨妳。而且，我很高興……妳活了下來。」

　　「不對！」

　　白漓緊抓衣擺，比她還激動，「妳應該要憎恨我，然後來找我報仇！妳為什麼還要這麼說？為什麼要讓我獨活！」

　　她的世界一步一步動搖，快要分不清楚是非對錯、不知道事實虛幻了！

　　「妳恨我嗎？」麻心雅擰著眉頭，躊躇難受。

　　「恨！」白漓直言：「曾經我是這麼想的，可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要不要恨、該不該恨了。我不明白自己一直賴以為生的恨意是什麼？一生只以著股力量生活的我，最後卻得到這種答案……我越來越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面對他人，就像……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黎炎昊一樣。」

　　這雙傷痕纍纍的手，只抓得住眼中落下的淚水，總是抓空。

　　她在堅強，也不過只是個21歲的女孩，她希望有個人可以告訴她，自己的作為是對或錯，可以教化她、責備她！

　　可以像個父母，引導她走向正當的成人世界。

　　麻心雅抹去了她眼角多餘的裝飾，反問：「他很疼惜妳，妳不喜歡他嗎？」

　　「喜歡……可為什麼他偏偏是他李大衛的兒子？」她點著頭，心口茫然。

　　「他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就像妳無法選擇自己是白子一樣，他也沒辦法選擇被誰所生下……何況，若要殺他，妳捨得嗎？」

　　麻心雅沒有給她太過明確的答案，要她自己思考，摸懂自己的心。

　　思索許久，白漓回應著：「……捨不得。他曾說，我是他的軟肋。」

　　所謂軟肋是什麼？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像他那樣孑然一身的男人，本不該存在這份「弱點」，否則怎又會讓于晨澤有機可乘？

　　「妳知道這種深愛一個人，卻無法愛他的感覺嗎？」

　　她又問：「有的人，就是你的劫難，一遇見，就放不了手了，交出去的心，收不回來了，哪怕可能是錯的。」

　　母親早逝，沒有人教她辨別愛情、沒有人告訴她如何去愛……

　　以至於她現在，就像個幼兒園的孩子，想弄明白。

　　「我懂，人生過了大半才明白，這種感覺……女人無論幾歲，都在學著愛人與被愛不是嗎？」

　　麻心雅欣慰一笑，隨後撫上她這白髮，不避諱地說：「我幫你修頭髮吧。」

　　現在的她或許才是真正的麻心雅吧。

　　白漓未料此舉，愣了愣，被弄得無措，最後才抿唇點頭，靜靜轉過身，讓她打理自己……

　　「雅姨……于晨澤的弟弟于晨光，真的是因為爸爸救了殺人犯而死的嗎？」

　　過去她都是這麼稱呼麻心雅的。

　　「那是謊言。于晨光因山難而亡，證據指向白臣笙。」麻心雅搖頭否認。

　　「爸爸他……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是的，那只是一場意外……起因是臣笙與于晨光發生口角，他過於激動下就這樣摔落山涯，臣笙沒有反駁，一直怪罪著自己，所以才沒有反抗的。」

　　「為什麼你要說謊？任的妹妹也是謊言？」

　　一連對白，令白漓想不透麻心雅的用意。論謀略，她或許勝過她一籌。

　　「不，除了這個以外，其他都是真的。」

　　麻心雅解釋著：「我只是不希望他們誤會臣笙，才會說于晨光是被人所殺，若是他們知道他的死與臣笙有關，難保妳不會受到牽連。」

　　「又是為了我……」

　　白漓難受得把雙臂抓出血痕，「為了我賠上所有人值得嗎？」

　　「這是大家的意願。」

　　麻心雅凝視著她這雙紅色眼睛，說：「其實，當年臣笙早就向家僕告知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讓他們盡快離去，可是有的家僕自小就跟在書悅的祖父母身旁，有的本就無家可歸，所以最後留下了數名。任宇凡的妹妹是為了跟著爺爺留下的，只能說一切是天意了……對不起，讓妳受苦了。」

　　「你們沒有錯，錯的人是我！如果我沒有長成這個樣子就好了！」

　　白漓猛力搖頭，像是要甩去這份沉重。

　　十六年前，她因為父親的片面之詞，誤認為最疼愛自己的雅姨是仇人，一直把殺她當成目標……

　　可是仇人真的是仇人嗎？

　　盲目的貪嗔癡或許就是一道枷鎖。

　　麻心雅抱著她沒有表達什麼，在此時此刻，竟和太陽一樣溫暖，使她倔強的淚水再次瓦解。

　　她想起來了……

　　這就是媽媽的味道，溫柔而富有安全感。

　　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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