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貓傳：靈魂陰影(上及下) - 章之五（9）-2023-11-3-更新

　　狂風呼呼大作。

　　卓洛魔納在一片冰天雪地裡，漫無的矢地爬。

　　但他什麼也聞不到、聽不到，好像自己被世界給拋棄。他開始喵叫，希望有誰可以聽到他的聲音，但他細微的叫聲馬上被風雪吹走，什麼也不剩。

　　爬到四肢冷到再也動不了時，他倒在雪泥推裡。

　　冰冷與痛苦不停催眠他放下意識，沉入睡眠裡。

　　好像只要放開了，就會好過一些……

　　「呼。」

　　「……喵？」

　　明明是黑暗的世界，但他突然像炎心夢中那一次，睜開眼時看見了這個世界。

　　飛雪狂怒、亂枝枯林。

　　忽然一隻沒見過的老貓，擺著一張臭臉站在他前方。

　　這隻老貓很強壯，他幾乎要與石毛最強壯的戰士獸牙一樣高壯，利爪與利齒彷彿不曾鈍過。而他的鬍鬚有好幾百季來這麼長，都垂到小貓可以拉到的程度。

　　他就只是這麼低頭看著卓洛魔納，蒼老的眼裡有些疑問和好奇。

　　「你、是誰？」卓洛魔納開口說話時，飛雪都飛到嘴裡，好冰好難過。害他整個身子更冷了。

　　「不重要，因為你可能不會再見到我了，卓洛魔納。」

　　「……」

　　「我只是想來看看奴林塔選誰，可是……呼，可惜，真可惜。」

　　「什麼很可惜？」這次他學乖了，用腳掌把口遮住，不讓雪飛到嘴裡。呼出的氣稍微溫暖腳掌，但隨即失溫。

　　「我來見你最後一面，小貓，如果你活下去，黑山貓就會有展新的未來吧。」

　　老貓像事不關己地說，他有一身渾厚的毛，所以一點也不會感到冰冷。

　　「所以可惜……可惜，卓洛魔納，黑山貓會這麼持續下去，恆古不變，直到被時代淘汰。」

　　「您在說什麼？」

　　「嗯，可惜、可惜……因為你好像會死。」

　　「你是誰！為什麼我要死了？部族又怎麼了！」不滿眼前的老貓胡言亂語，卓洛魔納掙扎、並戰勝寒冷，再痛苦也強迫自己起身，面對這隻奇特的陌生老貓。

　　而且卓洛魔納聞不到對方身上任何氣味、甚至聽不到心臟的跳動。老貓的任何動作，他都聽不到任何細節。

　　「唉喵，是哪出了問題呢？奴林塔嗎？葉影嗎？炎心嗎？唉。」

　　老貓真的感到惋惜地說著，但他真誠的嘆息只讓卓洛魔納覺得火大。

　　之後老貓轉過身去，狂風夾帶的暴雪把他們強硬分開。

　　「不、等等！」

　　「如果有天你能活著來黑塔，到時我們再見吧。」

　　卓洛魔納受到暴雪襲擊，無法向前碰觸對方，只能眼睜睜看著老貓一步步離去，最後消失。

　　＊

　　「嗚咳！咳咳咳！」殘餘冰雪嗆的卓洛魔納喘不過氣，讓他渾身打顫，口乾舌噪。在他多喘幾口氣後，發現這一切都只是夢！

　　他躺在自己的窩裡，一點雪花也沒有吹進來。但幾秒前的暴風雪是多麼地真實。

　　氣味漸漸恢復巫醫窩各種藥草的淡淡氣息，讓他逐漸呼吸順暢，身體也漸漸暖和。

　　現在天才準備亮起來，這隻小貓已經無法再度入睡。為了頭腦清醒，他想了一下最近幾天的事。

　　小梅林總是會心不在焉，看著葉影的背影低語，鬼鬼崇崇，時而振作、時而自責。也因為這樣交待的事常弄錯。

　　而葉影最近沒有上課，他總會突然不見蹤影，跑出了營地。明明是老巫醫了，為什麼移動速度還跟飛一樣快呢？

　　卓洛魔納走出屋外，冷冷的空氣再次侵襲過來，讓他回想起剛才的惡夢。但這種冷天氣跟夢中完全無法相比。他試著不畏這點冰寒，因為最近的天氣已經穩定，不會再刮風下雪。

　　跟裂谷回嘴也已經過了些時日了。

　　每當想起裂谷說的話，心情就會扭成一團打結，像弄亂的蜘蛛網球怎樣都弄不開。

　　由其那是身為「族長」的父親親口講的，自己更覺得鬱悶。

　　在每隻族貓都對這件事樂此不疲時，只有卓洛魔納靜靜地想：「如果裂谷不是族長的話，各方面，對我或許會好一點……」

　　卓洛魔納往隔離窩前進，最近又要忙起來了。

　　很不幸地，因為有兩隻貓被送進隔離窩陪魔果了。

　　但比起有其它兩隻病貓陪她，魔果寧可與卓洛魔納大眼瞪小眼一整天。

　　因為，這兩隻貓分別是不小心吃到「幻光蟲」的荊魔與核桃。

　　他開了小門往裡頭偷偷瞄一下──雖然自己是瞎子。

　　卓洛魔納努力嗅著，裡頭三隻貓的熟睡鼾聲傳來，荊魔長老偶爾會呢喃夢語。卓洛魔納心情陰鬱地關上門，獨自一貓站在飄雪之中。

　　太陽尚未升起，營地還籠罩在冰雪與沉寂的世界。

　　他知道站崗的刺殼應該還醒著。

　　神秘的枯夜長老應該也醒著。

　　但不知為何，現在的清醒感，和所謂「醒著」有極大不同。

　　如同奴林塔所言，自己遊走在兩個世界一樣，他身在貓群之中，卻感到孤獨。

　　他睜著玻璃眼睛，思量著重大決定，彷彿整個部族只剩下他能選擇了。

　　某種異樣的使命感就此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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