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道 - 44. 殘軀之下綻放的花

也許，整個修真界之中，唯有凌虛，還能與眼前這個黑袍男子一戰。又或，只有那位終年不現山門、世人久未提及的梅老山主，才可與之爭鋒。

風寧知道，他此刻已無退路，亦無勝機。就連語言，都變成了奢侈。他只能憑一口殘喘，勉強立於劍鋒之後。

眼前之人，平凡無奇，不怒自威。

但他就是那個——

魔主。

魔道至尊，天下魔修之尊，他不需威壓，光是站在那裡，便讓人覺得天道不再、公理無存。

他只是右手一揮，重傷瀕死的姚天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捲走，消失無蹤。

風寧沒有震驚。這世間有很多不可言說的力量，但能如此輕描淡寫地掌控生死的，只有眼前這人。他心知——自己恐怕再無生路。

但意外地，魔主竟出聲問道：

「你……為何而修道？」

這聲音平靜如水，卻直指本心。

風寧費盡力氣，終於吐出一個字：「我……」

一字之後，他幾乎再次跪倒。但心中，卻被這問題喚醒了一段段早已塵封的記憶。

初始重生，他為了改變宿主命運而修行；後來，他遇見了四師兄、劉詩嫣、陳壽……他開始認識到，所謂修道，不僅是長生、天道，而是——守護。

守護那些他想守護之人，不願讓他們再度消失於命運洪流之中。

「求長生？」

風寧搖頭。

「求天道？」

他再次搖頭。

「莫非是……親情？」

風寧微笑點頭。

魔主竟然是個喜歡對話之人。他不如傳聞中那般殺伐果決，至少此刻，他像個哲人，而非屠夫。

風寧腦中忽現出許多前世畫面。他想起小田叔的笑聲，大娘煮粥的味道，也想起……自己竟記不得父母模樣的空洞。他愈發確信，修道之本，在心。

而這心，來自情。

這一刻，正劍山遙遠處，延一道遺留的白花，終於綻放。光芒穿越空間，無聲無息地融入風寧體內，落於心口之處，緩緩包裹住他的心脈。

九轉星光開始供養白花，白光與心境共鳴，風寧——破境。

從悟道踏入玲瓏境界。

而他的「道」，就是情之道。

這一幕連魔主都為之側目。

「此子……悟性如此可怖。」

他心念一轉，殺意重起。

「不能留下。」

魔主不需法器，只隨手一掌，便朝風寧天靈拍去。這一擊，若落，風寧必死。

但這時——

九轉星辰功內部禁制鬆動，一道古老力量自封印中釋出。風寧身上忽有白光流轉，三成的身體，竟被外力接管。

「就拿你……來試手。」

這聲音來自風寧口中，卻絕非風寧本人。他只覺手腳不由自主，舉掌迎上那道魔主天掌。

魔主眉頭一皺。

他……竟動不了！

不僅是手，他的元力無法調用，天地法則對他置若罔聞。

「這……這才是——拒絕。」

風寧明悟。

拒絕不是防禦、不是反抗，而是將一切排斥於自身之外。

這一擊，連魔主也未能落手。

他動容了。

這等力量，超越通玄，不似天道，卻能駁天令、斷天罰——這是逆天。

魔主終於沉默。眼中殺意漸退，轉為凝重。

他第一次，在一名剛入玲瓏境界的年輕人面前——收手了。

「原來……真的有人，能逆天。」

他低語，仿若自語，又仿若認命。

風寧收回雙劍，不再用劍，而是一步一步向魔主逼近。

每踏出一步，天地皆對魔主排斥一分，仿佛此間天地只允一人存在。

魔主第一次，感受到自身如凡人般渺小。

他抬眼望向風寧，眼中竟露出幾分敬意。

「你若有閒，請來……魔都一見。」

這是邀請，更是一封宣戰書。

這是來自天下魔修之首，魔主，對一個少年劍修的正式邀請。

說罷，他意念退出黑袍之身，攜姚天離去，歸於魔都深處。

風寧靜立原地。

風微起，雲靜止。

—

另一邊廂，亦有一場——足以撼動三界的戰爭，即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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