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道 - 20. 這還只是新人戰嗎？

風寧的舉止仍然如初，一聲「請」字，既是禮節，也是氣魄。他的語氣不疾不徐，體態從容不迫，給人的感覺，像是臨風而立的青竹，不動則已，動則驚雷。

然而他的從容，並未令周顯動搖分毫。

他曾見過太多故作高深之人，也見過自恃清高卻敗得狼狽的對手，他早已習慣這些矯情的姿態。風寧的謙和與優雅，在他眼中不過是另一種輕敵的表現，只是換了副皮囊罷了。

「原來是入雲龍……龍泉山莊，果然不負盛名。」

風寧語氣平靜，卻隱隱透出一股洞悉之意。他看得出，周顯方才所使的「入雲龍」境界尚淺，連第一重都尚未完全圓融。若是達至第三重，哪怕以他此刻的目力與感知，也難以捕捉其真身。

周顯冷笑一聲，眼中殺機再起。

「張三那種角色會怕你這古怪巨石，本少卻不怕。再來吧！」

他話音剛落，身影再度模糊，化作殘影重重，彷彿融入天地虛空之中。這便是入雲龍——身與氣化，形與勢合。只可惜，這神技雖巧，但在風寧眼中，卻早已失了先機。

在大河苦練的那些日子裡，風寧曾將肉身當舟、石為敵，順著洶湧水勢而行，逆流千百次。他的動態視覺被極度鍛鍊，在極短的時間內可將敵人的身形捕捉得清清楚楚，如慢鏡般運行。

如今這等虛實交錯的身法，在他眼中無異於孩童的障眼法。

——看見了。

他放下巨石，白光自雙足激蕩而出，一踏之下，躍上擂台高處，借力於石，一躍如雷，劃破虛空，直擊那一道看似無跡可尋的殘影！

鏗鏘！

爆響震耳，周顯身形從虛影中跌出，顯現本體。他的「入雲龍」需瞬間轉虛為實，以備後續攻擊，卻正好落入風寧所設的伏線。

此招雖絕，卻非無解。

「可惡！」

周顯咬牙切齒，面色漲紅，終是怒極。

他收起摺扇，虛空一握，從空中喚出一柄通體金黃的長劍。劍尚未全開，卻已有一道道金光縱橫環繞，如若蛟龍潛游，威勢逼人。

「這劍，我尚未能完全掌控……你自求多福吧。」

風寧看著這把未開鋒的靈劍，眼神中竟閃過一絲欣賞之色。

「你的劍很好，能不能……借我用用？」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讓周顯雙眼頓時瞪大。

「你這是在挑釁我的權威嗎？」

周顯暴喝，劍氣如潮，整個擂台彷彿都隨著他情緒波動而震顫。

他本欲堂堂正正擊敗風寧，令其俯首稱臣。風寧的淡然與調侃卻徹底點燃了他心底的烈火。

霸道無匹之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輕視」。

「霸龍劍訣，霸王翔龍擊！」

周顯御劍而起，宛若飛龍在天。他周身元力激蕩，劍芒如雷瀑傾瀉，劍氣與身形合一，竟將整個擂台上空化作一片火焰與龍影交織的戰場！

觀戰者紛紛駭然，連七峰峰主之一的沈向陽也驚訝地說道：

「此子修為雖未達悟道，卻已能將劍與意合，劍訣有靈……實乃奇才。」

余青空卻皺眉不語，目光緊盯著風寧的方向。

「長老，可以判決了吧？」

周顯懸空而立，俯瞰擂台，他自認這一擊足以將風寧打落塵埃。

風瀰漫著餘威，煙塵未散。待硝煙褪盡，只見風寧衣袍破碎，渾身血痕斑駁，卻仍舊直立台上，如同古樹狂風吹不倒，如磐石經浪擊不裂。

他在笑。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閃耀著狂熱的光芒，像是久旱的沙漠遇見雷雨，像是獵豹終見獵物。

「你……也不是你口中說得那麼強。」

風寧語調平淡，卻如重錘敲心。

周顯臉色大變，猛地拔劍再攻！

「霸龍劍訣，霸皇滅世斬！」

這一招看似直斬無奇，卻凝聚了周顯體內所有元力，劍氣化為實質，貫穿天地，一道如滄海怒潮般的斬光筆直劈來！

這一刻，整個演道堂都被一股陰沉的殺意籠罩，眾弟子臉色蒼白，冷汗淋漓，甚至有悟道境以下的弟子當場暈厥！

風寧無處可逃，這是絕對的封鎖。

但他，沒有退。

白光再現，九轉功全力運轉，他的腳底爆開一圈白霧，背後巨石震鳴，一道無形的河流意境，如水洩般自體內奔湧而出！

河之意境——化強為柔，借力還力。

他提掌為刃，白光纏繞，斜斜迎上霸皇滅世斬！

—

此刻，天地靜默，元力盪開層層氣浪。

未見風瀾，已知龍虎交戰。

未聞雷霆，已知風雲翻覆！

擂台之上，終於，只餘一人立於塵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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