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個陰雨綿延的午後。
或許是因為考前的時段又加上其他人突發病假的緣故，洄被Cindy 姐的訊息緊急叫回來幫忙。
「雖說是個不接早班的懶鬼，不過某些時候還是挺可靠的是吧？」Cindy 拍了拍我的肩膀。
洄一如既往地泡著咖啡，眼神專注地確認是否有遺漏的餐點。
「要一杯熱拿鐵。我坐在窗邊那桌，謝謝。」眼前的男子身材纖細而高挑。我看著那指節分明的手指向落地窗邊的個人座位。
「這天氣……你確定要喝熱的嗎？雖然下了點小雨，不過外頭還是挺悶熱的。」
「嗯。」沒有過多的言語，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種強烈的疏離感。
我將熱拿鐵送至他桌邊時，他早已從包中掏出一本書。只記得是某種類似心理學的舊書，厚重得像塊磚頭。
他沒有立刻翻開，而是將書放在桌上，雙手交疊，靜靜地盯著杯子上頭白霧散開的弧線。那雙眼睛看似無神，卻像深井一樣深不見底。
我遲疑了一下，出於習慣開口：「是等人嗎？還是需要甜點的menu？」
他只是搖搖頭，輕聲說：「沒事，一個人就好。」
我不再多話，轉身離開，卻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他低下頭翻開書本，書頁微翹的弧度讓我想到什麼沉睡已久的記憶。那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沉默的客人，但他周圍那股若有似無的疲憊與壓抑，是我從未在任何一位客人身上感受到的。
像是背負著某種沉重卻又不能卸下的情感。
整個下午他都沒再開口。偶爾抬頭望向窗外雨絲斜落的街道，又或者閉上眼小憩片刻。我甚至懷疑他到底看進去了多少書頁，還是其實只是拿來掩飾自己不想被打擾的理由。
他離開時，我正好在吧臺備餐。他經過我身旁的瞬間，腳步微頓，低聲說了一句：「謝謝你今天的咖啡……拿鐵香氣很足……拉花……也很漂亮。」
語氣輕得像是雨滴落在玻璃杯上，但我仍記得那聲音，有些嘶啞但乾淨、柔和，與他整個人不太相襯。
「謝……謝謝你。」我有些錯愕地回應，卻已經只剩下他的背影。
那天，他沒有留下姓名，也沒再點第二杯咖啡，但他給我留下的印象比任何客人都深。
後來他又來了幾次，總是在午後偏冷清的時段，總是一個人，總是那本書。
我開始記得他怎麼攪拌咖啡的方向、他翻書時習慣將食指卡在書脊與封面之間、他總會看向那扇窗──像在等一場無法兌現的重逢。
而我……也開始想問他更多的事，卻始終沒有真正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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