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與墓碑 - 《街上那晚》

十二歲那年，落櫻被孤兒院趕了出來。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OF7aXVcr

名義上，是「資源有限」，她年齡也「差不多可以自立」。而實際上是為什麼呢，大概只是某人無聊的一句話吧。沒人捨不得，沒人道別。就像把一件舊衣服丟進垃圾桶，無需理由。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k05PPyIJ

被推到孤兒院門外的那個下午，手上沒有包袱、沒有錢，有的除了手中的娃娃，就是身上的衣服了。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x4ZJ2SZs

「也許這就是社會。」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zCg7tjNl

她站在那，手垂在身側，眼神空洞。今天的陽光偏黃，不暖，但也不刺眼，但讓她很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AFZQCzQx

那影子很小，也很瘦，看起來和12歲相差有點遠。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cSXMDwkb

沒有人注意到，街上的人來來去去，擦肩而過的是人，不可能是救贖。有人邊走邊講電話，有人低頭滑手機，但就是沒有人願意看她一眼。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R8QXdN0o

落櫻餓了三天。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5bNgFwUt

站起來時腿會發軟、視線會模糊。她曾想翻垃圾桶，但比她狼狽的人早就搶先一步。她學著在車站旁邊裝睡，也許這樣就會有人幫她，但大人們對這種景象已經免疫。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WfbbaB9b

第二天的時候，路過了一對情侶他們說著：「那孩子怎麼不去社福中心啊？」

然後一起走開，買了一杯一百塊的手搖飲。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60dKlVNS

第三天傍晚，我走進一間小店。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oj2X3fLF

裡頭亮著燈，中年男人坐在桌邊抽煙，煙味混著快炒油煙，有種廉價感。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wFkcdI2l

走到他面前，低聲說：「我什麼都可以做，只要你給我錢。」畢竟，這時候自己，還是想活下去的，大概吧。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YM6HpURz

男人愣了一下，看著她那張太乾淨、又太蒼白的臉，眉頭皺起：「妳幾歲？」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CLe60Cxi

「十二。」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8VMJgInq

他冷笑了一聲，像是聽見了某種可笑的笑話，然後甩頭說：「滾吧，別在這裡裝大人。這裡不是妳能待的地方。」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LSPW9uBzG

我沒有多說一句，轉身出去。那一刻，我理解了一件事「窮人沒有活下去的權利，小孩大人無一例外。」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r1n0zTEE

這不是悲劇，只是現實的常態。

我不想走了，也可能是餓到沒力氣動，雖然不太禮貌，但是死這裡也是可以的吧。

那時，一個聲音輕輕響起：「一個小姑娘怎麼待在這裡，會著涼的。」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zu3qRwP6

我起抬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我面前，穿著棉麻衣服、提著書袋，是一種……看起來很樸素的布袋，上頭有褪色的字，像是從舊書店帶出來的。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cqPkrZxY

他蹲下身，眼神很溫柔——那種不會先給你糖的溫柔，也不會在你靠近後消失的溫柔。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q3WNjKaC

「妳餓嗎？你家大人呢？我家有食物，要不要先吃一點？」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ODlpcsU2

他沒有問我從哪裡來，也沒有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只是伸出手，也許神明還不想讓我死在這裡吧。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2n9qlmmaZ

反正不跟也是死路一條，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zdumHxSs

我被帶到了一間老舊的公寓，樓梯沒有燈，牆角有霉味，但屋內乾淨，有點書香的味道。大叔煮了飯，蛋炒飯加味噌湯，很簡單、很好吃。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JDC5if0C

吃完後，大叔拿出折好的毯子，說：「今晚先住這裡，明天再說。」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B12EQxtw

我躺在床墊上，看著天花板，其實黑眼圈已經很重了，但是如果想要忘掉飢餓，唯一的辦法就是睡覺，所以這三天我大多數時間都讓自己在睡眠中度過。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0fMZl0YoO

後來，大叔讓我留下來，沒有收費、沒有要求。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LqFMyMWW

「妳可以在這裡待一段時間，直到妳有自己的打算。」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YAfbZ8ic

我不敢為什麼，萬一是一時興起就糟了。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OuJaxSFT

我常常幫忙打掃、洗碗、買菜。憑借做事迅速、反應快、從不抱怨，大叔說我像小老兵，但從不叫我「乖」。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6TZslyyW6

他說：「乖」這個詞，是社會給不吵不鬧的小孩的讚美勳章，實際上是希望他們永遠閉嘴。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fbGKK3lp

這句話其中的道理，我在熟不過了。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LPbFJLn2

某天，大叔在看報紙時感嘆：「現在社會真奇怪。人活著要證明自己無價，死了卻只值一張死亡證明。」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IMcRoqD8

...我沒有說什麼，因為之前我比死亡證明還不值，現在應該也是。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mKlVdbqX

這段時間裡，我漸漸恢復了些記憶。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nXJ8ZiNx

記得母親的聲音是輕柔的。記得父親的背影總是筆直的。我想起曾經的房間，記得一場車禍的碎片，但拼不出全貌。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fsNz37rr

這種事不用告訴大叔。不重要，它們不能換飯吃，也不能讓我長高。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nJymqWc1

有人問：「妳是怎麼活下來的？」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rpwUcMWw

我每次都是同一句話：「剛好沒死而已。」

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Btw3SqzL

那年十二歲，沒有父母，沒有錢，沒有過去，更不會有未來。

ns216.73.216.113da2

Reading Theme:

Font Size:

Line Spacing:

Paragraph Spacing:

Load the next issue automat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