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肩 - -5- | Penana

法醫報告出來那天，程予安踹開臥底組辦公室的門時，門拴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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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在哪？」他揪住第一個碰到的探員，將人狠狠按在檔案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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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櫃門撞擊的巨響驚動了整個樓層，幾張照片從牆面震落，在程予安腳邊散開——那是歷年殉職臥底警員的遺照，黑白相框裡的年輕面容像在無聲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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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臥底人員資料是機密——」探員的領帶勒進脖子，臉漲成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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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安鬆開手，轉而將證物袋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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鈕扣在透明塑膠袋裡泛著冷光，邊緣刻著的「ZC」字母在辦公室慘白的LED燈下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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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節敲擊玻璃桌面，發出規律的咄咄聲：「三年前警校畢業紀念品，全警局只有周沉會把名字縮寫刻在鈕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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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突然安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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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室老舊的除濕機發出垂死般的嗡鳴，幾個探員交換的眼神像毒蛇在陰暗處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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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臥底組組長張志明走過來，皮鞋在地板上敲出審判般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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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只是拉開抽屜，取出一個牛皮紙袋推過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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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袋邊緣有乾涸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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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安扯開纏繞的紅線時，發現自己的指甲縫裡還殘留著廢棄工廠的鐵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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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滑出的是一張監控截圖——周沉穿著黑色絲質襯衫站在「金富豪」夜總會門口，耳骨上三枚銀環在霓虹燈下泛著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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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髮型變了，額前挑染的灰髮遮住那道警校時留下的疤，但程予安還是一眼認出他插在口袋裡的右手，虎口處的舊傷像個嘲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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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往下看。」張志明點了根菸，煙霧後的眼睛像兩顆渾濁的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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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張照片讓程予安的胃部絞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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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低頭湊近「蠍子」集團首腦林國雄手中的打火機，火光映亮他戴著銀戒的無名指——那姿勢親密得像在舉行某種邪惡的婚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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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他搭在林國雄肩上的左手，指尖以特定頻率輕叩對方鎖骨，那是警校時程予安和他自創的摩斯密碼：「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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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蠍子』集團二把手，花名陳默。」張志明彈落菸灰，正好掉在周沉照片的臉上，「上個月親手做掉我們兩個線人，其中一個被發現時，氣管裡塞滿了海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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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安的視線黏在最後一張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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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屍檢報告的附圖，死者牙縫裡卡著半枚警徽——和周沉畢業時獲頒的優秀學員獎章是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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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程予安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他虎口那道疤是格鬥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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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警官。」張志明突然傾身向前，袖口露出昂貴的百達翡麗腕錶，「你知道臥底最危險的是什麼時候嗎？」他自問自答：「不是暴露身份時，而是他們開始享受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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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室的冷氣突然變得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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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予安注意到張志明無名指也有戒痕，但現在那裡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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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檔案你看過就好。」張志明收回照片時，程予安瞥見文件最下方蓋著「已終止任務」的紅色章印，簽核人欄位是龍飛鳳舞的「陳國棟」——警界人稱「陳副」的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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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辦公室時，程予安在消防栓的鋁合金表面看見自己扭曲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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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制服領口別著和周沉同期的警徽，此刻像塊燒紅的烙鐵壓在鎖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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