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鳶尾 -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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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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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的餐廳內，燭光搖曳，映照出古典油畫上的斑駁色澤。晚餐時分，長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但柯芸，或者說，這群人稱之為「艾瑞絲大人」的這個女孩，她什麼都沒吃，只輕啜著面前的一杯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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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結束後，其他人各自離去，整座莊園似乎又恢復了寂靜，只剩下許安堯與艾瑞絲獨處。她半倚在紅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動著酒杯，琥珀色的燭光在她深邃的眼底流轉，帶著某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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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曾經覺得艾瑞絲的身上有種特殊的香味，而這整個莊園都是她的味道。淡雅卻鋒利，妖豔卻冰冷，有一種複雜違和卻又吸引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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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來很不滿。」她忽然笑了，聲音悠然，卻又帶著些許戲謔，「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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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握緊了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手指微微顫抖。這裡的一切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違和，他本不該留在這種地方，享受這種奢華的物質，可是他卻貪戀這種溫暖與安逸，甚至為了繼續留下來，而感到些許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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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艾瑞絲，讓我為妳工作吧。」他終於開口，語氣堅定，「我不能白白讓妳對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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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絲輕輕揚眉，似乎覺得有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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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幫妳整理馬廄，採收葡萄，清潔環境……」他直視著她，「妳想要我做什麼，我都能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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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絲聽完後，緩緩將酒杯放下，微微一笑，笑容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戲謔與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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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吾想要你成為吾的狗。」她緩緩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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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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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什麼？他的臉頰猛地燒起來，即便還不確定這句話的真正含義，腦中卻已經不可控制地往奇怪的方向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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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不到？」艾瑞絲看著他的反應，笑得更深，然後舉起杯中那抹深紫色的酒液，一飲而盡，「辦不到就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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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冷漠，輕描淡寫，彷彿這場對話不過是場無關緊要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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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猛地站起身，臉色鐵青。她在羞辱他？他忍著怒火，攥緊拳頭，最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到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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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四周一片靜謐。許安堯背著簡單的行李，順著蜿蜒的小路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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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趁著夜色，偷偷離開這個鬼地方，這裡不屬於他，艾瑞絲的話讓他清楚地意識到，他不過是一個外人，一個寄人籬下也毫無立場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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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更不喜歡他們對她的稱呼，什麼大人，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她以為她有錢便能為所欲為嗎？她以為她住在這裡就像住在城堡裡的公主一樣，所有人就都要聽她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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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偏就不吃這一套，他就是不喜歡這種女人，江茉學姐難道也付出了代價，才住在這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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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關他什麼事，他惹不起，難道還走不掉避不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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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彌漫著薄霧，蒼鬱的樹影搖曳，朦朧間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霧氣中悄然蠢動，一開始很稀微，像是錯覺，但漸漸的有了實際的感覺，這讓他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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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隱約傳來貓頭鷹幽冷的鳴叫聲，彷彿警告著他不該踏入這片未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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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加快腳步，然而路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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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沿著小徑前行，順著當初他們開著車的路線走出去的，但周圍的路燈都不見了，腳下的土路也不知何時變成了雜草叢生的荒地，黑暗吞噬了熟悉的路標，他猛地停下，四下張望，卻只見一片模糊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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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竄過樹葉，沙沙作響，如同竊竊私語，黑暗的森林中，只有草叢邊有些小朵的蘑菇，隱約的透露出瑩瑩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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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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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道低沉而綿長的嚎叫聲在黑暗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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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嚎？雖然很遠，但他還是準確聽到了這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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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頭一緊，漫無目的的往反方向奔跑，想要趕快逃出森林，但他的耳邊似乎迅速的傳來了爪子與土地摩擦的聲音，猛然轉身，正對上一雙幽深冰冷的金色眼睛，一隻高大的灰色野狼靜靜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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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的皮毛在夜色下泛著冷硬的光澤，深邃的眼瞳飽含殺氣，隨著牠緩步向前，腳下的枯葉發出微弱的聲響，而後，更多的眼睛浮現在黑暗中，一顆顆散發出微微光芒，不只一隻，是一整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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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的心臟狂跳，血液瞬間冰冷刺骨，逃生的本能的轉身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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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葉被踐踏發出急促的碎響，他拼命地狂奔，呼吸急促，腦中一片空白，身後的狼群也開始追擊，低吼聲和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要被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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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其中一隻狼對他伸出尖銳的利爪，他的背被狼爪撲倒在地上，一陣溫熱與刺痛，許安堯來不及反應便跌了出去，疼痛得他動彈不得。剛睜開眼睛，那頭狼已經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尖利的獠牙幾乎要咬上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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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的伸手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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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突然，一聲低沉的咆哮響徹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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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的眼前一陣黑影，突然那到影子猛然從側邊竄出，身上一陣沉重的壓迫感，卻瞬間消失，原來那道黑影的目的不是他，竟是撲向了那隻壓在他身上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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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野獸渾身是火，看起來型態有點像狗，卻不是普通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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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野獸高大壯碩，長相像是狗，卻比尋常犬類龐大數倍，肌肉盤結，黑色的短毛下透出滾燙的紅光，就像是地獄的煉火，牠的獠牙鋒利如刃，赤紅的眼瞳燃燒著嗜血的火焰，而最詭異的是，那頭狗竟然有三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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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渾身散發著灼熱的氣息，牠猛地撲向狼群，雙爪將其中最大的那隻狼狠狠撕咬，尖銳的獠牙咬住狼的脖頸，火焰自牠的喉間竄出，整隻狼便被熊熊火焰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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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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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站在原地，渾身發抖，恐懼驟然將他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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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發出低鳴，帶頭的狼經過火焰的灼燒，身上帶了些許傷痕，半瞇著眼睛緩緩退後，雙耳後貼露出戒備之色，遲疑片刻後轉身消失在黑暗中，其餘狼群也隨之退卻，彷彿不敢與這頭怪物對峙，悄然隱沒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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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頭怪犬警戒的低吼，猩紅的眼睛仍然盯著離開的狼群，直到牠們完全離開，牠都佔在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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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在保護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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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的吧，晚上勸你不要隨便出門。」熟悉的低沉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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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猛然轉頭，印堂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戴著眼鏡雙手抱胸，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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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才剛來就想跑？」印堂淡淡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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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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