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浮生錄 - （64）帝王家務事

「薛岸……之前說的喜歡……就是喜歡……我？」

葉陞貓耳豎得直直的，尾巴卻緊張地繞在自己腳踝上。

薛岸聲音悶悶的：「……嗯。」

——完蛋了。

他想起以前葉陞還是一團小奶貓時，自己總能肆無忌憚地揉著那毛茸茸的腦袋說「最喜歡了」。

誰能想到會有今天？

葉陞歪頭，突然又冒出一句：「像是……我娘跟我爹……那樣的嗎？」

「……！」

薛岸瞬間從耳根紅到脖子，虎尾「啪」地拍在床上，整個人幾乎要冒煙。

「……嗯。」他一把將臉埋進枕頭裡，聲音悶得幾乎聽不清。

葉陞眨了眨眼，突然一個翻身跨坐在薛岸腰上，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抬頭——

他鼓起臉頰：「我還以為你只是把我當寵物養！」

薛岸：「……」

——誰會對寵物做昨晚那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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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宮】

南宮昭月扶著額角，指尖輕敲案几上的奏摺，朱砂筆懸在半空遲遲未落。

「……陛下還是沒召幸其他嬪妃？」她低聲問身旁的貼身宮女。

宮女垂首，聲音細如蚊蚋：「回娘娘，陛下這幾日……連新選進宮的那幾位才女都只賜了賞，便讓她們退下了。」

昭月閉了閉眼。

——又是這樣。

她與薛裴自幼相識，明明是最默契的君臣、最親密的朋友，偏偏在這件事上，兩人像是隔著一道無形的牆。

好幾次，他們試著履行「帝王家務事」，卻總在四目相對時笑場，最後尷尬地並肩坐在龍床上討論朝政。

——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

薛裴心裡裝的是誰，昭月比誰都清楚。

那雙總是沉穩的眸子，唯有在見到三殿下薛岸時，才會泛起她從未見過的柔光。

「可這樣下去……子嗣該如何是好？」她輕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奏摺上「國本為重」四個刺目的大字。

御書房內，薛裴盯著同一份奏摺，墨跡在紙上暈開成團。

「陛下，娘娘這幾日又頭風發作了。」老太監小心翼翼地道，「太醫說……是憂思過度。」

薛裴指尖一顫。

他當然知道昭月在憂慮什麼。

——是他這個不稱職的皇帝，是他這份永遠見不得光的情愫，是這座江山後繼無人的危機。

「……傳旨，今夜朕宿在鳳鸞宮。」

他忽然起身，龍袍袖口掃翻了茶盞，褐色的茶湯潑在奏摺上，正好淹沒了「子嗣」二字。

鳳鸞宮的龍涎香比平日濃了些。

昭月披著單衣坐在床沿，看著薛裴僵硬地解開腰帶，忽然笑了：「陛下，我們這樣……像不像在演戲？」

薛裴手指一頓，也跟著苦笑：「比上回演得好些，至少沒笑場。」

兩人沉默片刻，同時嘆了口氣。

南宮昭月靜靜坐在床沿，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寢衣的繫帶。她沒有抬頭看薛裴，只是盯著地上交疊的兩道影子——一道端坐如松，一道微微顫抖。

「陛下……」她輕聲開口，嗓音比平日低啞，「這次……可不是吟詩作對了。」

薛裴解玉帶的手頓了頓。

他當然明白。

那些並肩批閱奏摺到天明的夜晚，甚至前幾次尷尬到笑場的「嘗試」，都在今夜畫下句點。

——因為他們終究是帝后。

——因為這江山需要繼承人。

——因為他心底那個人，永遠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

「朕知道。」

他吹熄最後一盞燈，他們像兩個赴死的戰士，笨拙地擁抱彼此。

昭月閉上眼。

床幔落下時，薛裴的吻落在她頸側，很輕，像是怕碰碎什麼。

事後，薛裴替她攏好錦被，指尖在觸及她小腹時幾不可察地一顫。

「會有的。」他低聲道，不知是承諾還是祈禱。

昭月望著帳頂金線繡的鳳凰，忽然笑了：「若這次不成，下次臣妾在酒裡下藥吧？」

薛裴也笑，笑著笑著卻轉過頭，將半張臉埋進枕間。

他們背對背躺著，中間的空隙彷彿隔著整座江山。

——但至少這一夜，他們都盡力了。

——為了這江山，為了他們共同扛起的責任。

——————

南宮昭月獨自在鳳鸞宮的小廚房裡熬藥。

她盯著爐火，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手腕上那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那是當年九尾妖狐的爪痕，也是薛岸淪為半妖的開端。

——全都是她的錯。

如果那天她沒有去廟裡參拜，如果她沒有被狐妖的幻術迷惑，如果薛岸沒有為了救她而……

「娘娘，陛下派人送來了血燕。」宮女在門外輕聲稟報。

昭月回過神，迅速抹去眼角的水光：「放著吧。」

她不需要這些。

這具身體不過是孕育皇嗣的工具，何必用珍貴的補品？更何況——

她根本不配。

薛裴站在鳳鸞宮外的梅樹下，手裡捏著一本奏摺。

他看著昭月獨自熬藥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陣鈍痛。

這些年，她總是這樣。

在朝臣面前是端莊威嚴的皇后，在後宮是寬厚大度的主母，唯有在他偶爾來鳳鸞宮閒聊時，才會短暫地卸下盔甲，露出疲憊至極的眼神。

——然後第二天繼續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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