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如刀的月光,無情地潑灑在無邊無際的戈壁灘上。礫石反射著慘白的光,像無數隻不懷好意的眼睛,冷冷注視著那個在曠野中跌跌撞撞、狼狽逃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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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肺葉,帶來火燒火燎般的疼痛。他張大嘴巴,貪婪地吸入夾雜著沙粒的乾冷空氣,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又乾又痛。腳下的「沙狐遁影」早已失了章法,更像是一隻被獵犬追趕、慌不擇路的受傷狐狸,深一腳淺一腳地在佈滿碎石和駱駝刺的荒原上奔逃。每一次落腳,腳踝都傳來鑽心的刺痛——剛才衝出賭坊時扭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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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王八羔子!看你往哪跑!」
「五十兩!連本帶利!拿命來償!」
「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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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阿卜杜勒尖銳刺耳的咒罵聲和打手阿大、阿二兇狠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捨。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戈壁夜裡被放大,像死神的鼓點,一下下敲在曾家洛緊繃的神經上。他甚至能聞到身後飄來的、夾雜著汗臭和殺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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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像冰冷的藤蔓,從腳底板瞬間纏繞到天靈蓋。曾家洛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什麼總舵主的尊嚴,什麼師門武功的面子,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只有一個念頭:跑!跑得越遠越好!絕不能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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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一個急轉彎,試圖利用一塊巨大的風蝕巖柱阻擋追兵的視線。巖柱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曾家洛一頭扎進陰影裡,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巖石,胸膛劇烈起伏,像個破舊的風箱。他豎起耳朵,緊張地捕捉著身後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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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似乎停頓了一下。
「分頭追!那小子跑不遠!」阿卜杜勒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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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腳步聲分開,向兩側包抄而來!顯然,這幫追債的對這片戈壁的地形也頗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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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敢再停留,咬緊牙關,強忍著腳踝的劇痛,再次施展「傻俠迷蹤步」,從巖柱的另一側竄出,向著一片看起來更為崎嶇、佈滿大大小小溝壑的區域亡命狂奔。他期望複雜的地形能給他帶來一絲喘息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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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身後的追殺者顯然體力更勝一籌,且配合默契。阿大和阿二如同兩條經驗豐富的獵犬,一左一右,死死咬住他的蹤跡。曾家洛幾次險些被腳下的溝壑絆倒,身上的舊布衫被尖銳的巖石和駱駝刺劃開一道道口子,露出裡面的皮肉,火辣辣地疼。汗水混雜著沙塵,在他臉上沖刷出一道道泥溝,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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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邊!堵住他!」阿二眼尖,指著曾家洛踉蹌的身影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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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冰冷的箭矢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嗖」地一聲擦著曾家洛的耳畔飛過,深深釘入他前方不遠處的沙地裡,箭尾兀自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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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嚇得魂飛魄散,腳下一軟,幾乎癱倒在地!他們竟然還有弓箭!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追債了,這是赤裸裸的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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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呀!」他發出一聲變調的驚叫,求生的本能再次爆發,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滾下一個陡坡,躲進了一條狹窄的乾溝裡。乾溝底部積著厚厚的浮沙,他一頭栽進去,濺起一片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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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嘴裡的沙子,蜷縮在溝底陰影中,渾身篩糠般抖動。冰冷的沙粒貼著他被劃破的傷口,帶來一陣陣刺痛。他聽著溝頂上方傳來阿大阿二搜尋的腳步聲和咒罵聲,大氣不敢出。月光從溝沿斜斜照下,映出他臉上混合著恐懼、絕望和深深懊悔的神情。五十兩銀子…怎麼就變成了索命的閻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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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滾出來!老子看見你了!」阿大在上面虛張聲勢地吼叫,腳步聲在溝沿來回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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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心臟跳動的聲音在耳邊轟鳴。時間彷彿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年那麼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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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刻鐘,也許更久。溝頂的腳步聲和咒罵聲漸漸遠去,似乎追兵判斷他不在這條溝裡,轉向別處搜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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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依舊不敢動彈,又等了許久,直到確認外面徹底沒了聲息,他才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裡衣。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捲全身,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恐懼——這裡不能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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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掙扎著爬起來,忍著渾身酸痛和腳踝的刺痛,手腳並用地爬出乾溝。月光下,戈壁灘空曠死寂,只有風吹過礫石發出的嗚咽聲。他辨認了一下方向——絕不能回「黑風口」綠洲,那是自投羅網!只能往更荒涼、更陌生的深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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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個孤魂野鬼,在冰冷的月光下,一瘸一拐地向著未知的黑暗深處走去。飢餓和乾渴如同兩條毒蛇,開始噬咬他的胃和喉嚨。他舔了舔乾裂出血的嘴唇,口腔裡只有沙粒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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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曾家洛徹底體會到了什麼叫「亡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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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他不敢走官道,只能在荒無人煙的戈壁丘陵間穿行,像隻受驚的沙鼠,稍有風吹草動就立刻躲藏。烈日當空,毒辣的陽光幾乎要將他烤乾,裸露的皮膚被曬得通紅脫皮。他找到過幾處微小的泉眼,水窪小得可憐,水質渾濁帶著鹼味,但他顧不上許多,像牲口一樣趴下去狂飲,然後再裝滿自己那個破舊的水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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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寒氣刺骨。他找背風的巖縫或廢棄的土洞蜷縮著,裹緊單薄的破衣,凍得牙齒打顫,聽著曠野中不知名野獸的嚎叫,心驚膽戰,根本無法安眠。乾硬的饢餅早就吃完了,他只能靠著在沙棗樹上摘到的幾顆又小又澀的野果,或者挖一些認得的、味道苦澀的沙蔥根莖充飢。整個人迅速消瘦下去,眼窩深陷,顴骨突出,鬍子拉碴,那身本就破舊的青布衫更是襤褸不堪,沾滿了泥污、汗漬和血跡,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酸臭味。哪裡還有一絲未來總舵主的影子,活脫脫就是個逃荒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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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追債的陰影,如同附骨之疽,從未真正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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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傍晚,曾家洛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終於看到遠處似乎有一小片規模稍大的綠洲輪廓。他心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也許能找到個偏僻人家討口水喝,換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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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一個沙丘後觀察。綠洲邊緣有個小小的、看起來廢棄已久的驛站土圍子,牆體坍塌了大半。然而,就在那斷壁殘垣間,他赫然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阿卜杜勒和他的兩個打手!他們似乎正在盤問一個路過的駝隊!阿卜杜勒那對招風大耳在夕陽下格外醒目,他臉上掛著慣常的市儈笑容,但眼神卻像鷹隼一樣掃視著駝隊的每一個人,嘴裡還在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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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嚇得魂飛魄散,立刻縮回沙丘後面,心臟狂跳不止!他們竟然追到了這裡!而且顯然在四處打探他的行蹤!這群大耳窿的能量,遠比他想象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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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再靠近,趁著天色漸暗,像隻真正的沙狐,貼著地面,悄無聲息地繞了一個大圈,遠遠避開那危險的綠洲,繼續向著荒涼的深處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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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債的手段,也迅速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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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他在一處避風的巖洞裡休息,迷迷糊糊間,突然聽到洞口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獰笑。他驚醒過來,只見阿二那張橫肉叢生的臉堵在洞口,手裡拎著一根碗口粗的硬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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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臭小子,讓爺爺好找!」阿二獰笑著,掄起木棒就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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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亡魂皆冒,就地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木棒重重砸在他剛才躺的地方,碎石飛濺!他連滾帶爬地想衝出洞口,卻被阿二一腳踹在腰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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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劇痛襲來,曾家洛悶哼一聲,像個破麻袋般被踹飛出去,重重摔在洞外的沙地上,眼前金星亂冒,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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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二提著木棒,一步步逼近,臉上帶著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容:「跑啊?再跑啊?阿卜杜勒老爺說了,先打折你一條腿,看你還怎麼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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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恐懼瞬間淹沒了疼痛!曾家洛知道對方絕非虛言!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就在阿二掄起木棒,準備砸向他膝蓋的剎那,他猛地抓起一大把沙土,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阿二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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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塵迷眼」!** 這純粹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應,毫無章法,卻異常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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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啊!我的眼睛!」阿二猝不及防,被劈頭蓋臉的沙土迷了眼,頓時怪叫著後退,雙手胡亂地揉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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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忍著腰間的劇痛,手腳並用爬起來,再次使出吃奶的勁,將「沙狐遁影」發揮到極致,一頭扎進旁邊茂密的駱駝刺叢中,任憑尖刺劃破皮膚,也顧不上了,只求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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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阿二憤怒至極的咆哮和盲目的揮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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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死裡逃生,讓曾家洛徹底認清了現實。這群大耳窿,絕不僅僅是放印子錢那麼簡單。他們組織嚴密,消息靈通,手段狠辣,動輒就要人殘廢甚至性命!背後必然有著極其深厚的勢力在撐腰!自己借的那五十兩,恐怕只是個引子,對方真正的目的……他不敢深想,只覺得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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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日子變得更加艱難和絕望。他像驚弓之鳥,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跳起來。任何有人煙的地方都成了禁區。他只能往更荒涼、更險惡的區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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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他進入了一片地形極為複雜的區域。到處是風蝕形成的巨大雅丹地貌,土黃色的巖柱、土丘林立,形態詭異,如同迷宮。狂風在巖柱間穿梭,發出嗚嗚的怪響,像是無數冤魂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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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又累又餓,腳步虛浮,眼前陣陣發黑。他扶著一根粗大的風蝕巖柱喘息,乾裂的嘴唇已經滲出血珠。水囊早就空了,他已經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就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目光瞥見巖柱下方背陰處,似乎有一小片顏色略深的濕潤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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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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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的慾望讓他爆發出最後的力氣,他踉蹌著撲過去,用手瘋狂地挖掘起來。沙土下果然有些潮濕!他挖得更賣力了,手指被沙石磨破也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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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將挖到一點點渾濁泥水的時候,一個陰冷得如同毒蛇吐信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他頭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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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真是可憐啊,曾大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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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渾身一僵,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他猛地抬頭,只見阿卜杜勒不知何時,竟然站在他頭頂那根風蝕巖柱的頂端!夕陽的餘暉給他鍍上了一層詭異的金邊,那對招風大耳在風中微微晃動,三角眼裡閃爍著殘忍而戲謔的光芒,如同俯視獵物的禿鷲。他手裡,赫然端著一把上了弦的、寒光閃閃的手弩!弩箭冰冷的箭簇,正穩穩地對準了曾家洛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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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曾家洛身側不遠處的兩條狹窄通道出口,阿大和阿二如同門神般堵在那裡,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獰笑,手裡的彎刀在夕陽下反射著血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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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被包圍了!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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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的心臟彷彿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連呼吸都停滯了。他癱坐在自己挖出的淺坑邊,沙土從指縫間無力地滑落。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徹底淹沒。這一次,插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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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勒居高臨下,欣賞著曾家洛臉上的絕望,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跑啊?怎麼不跑了?不是挺能鑽的嗎?像隻地老鼠!」他晃了晃手中的手弩,「為了找你這隻老鼠,我們爺幾個可是把腿都跑細了!這筆辛苦費,連本帶利,可都得算在你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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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會還錢的…」曾家洛的聲音乾澀嘶啞,微弱得幾乎被風聲淹沒,「等我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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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的人?」阿卜杜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怪笑,「哈哈哈!等你那群泥菩薩過江的如花會廢物?他們自個兒能不能活著走到回疆都是問題!」他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讓曾家洛心頭猛地一沉!他們怎麼知道如花會?還知道如花會處境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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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勒收斂笑容,眼神變得無比陰狠,手弩穩穩地指著曾家洛:「小子,別做夢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五十兩銀子,就用你的命來抵!下輩子投胎,記住了,別碰你不該碰的東西!」最後一句話,語氣森然,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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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阿卜杜勒的手指猛地扣向懸刀(弩機的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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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家洛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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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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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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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銳刺耳的唿哨,如同撕裂布帛的聲音,突兀地從不遠處另一根高聳的雅丹巖柱頂端響起!緊接著,一塊拳頭大小、棱角尖銳的石塊,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射向阿卜杜勒端著手弩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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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卜杜勒猝不及防,慘叫一聲!石塊狠狠砸在他的小臂上,劇痛傳來,手弩頓時脫手飛出,「哐當」一聲掉落在下方的巖石上,摔成了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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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阿卜杜勒又驚又怒,捂著受傷的手臂,三角眼驚駭地望向石塊飛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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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阿二也猛地回頭,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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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猛地睜開眼睛!只見夕陽餘暉中,一道瘦削矯健的身影,如同靈猿般,從那高高的雅丹巖柱頂端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下方一塊突出的巖石平臺上。那人穿著一身與黃沙同色的破舊皮袍,頭上裹著防風沙的頭巾,只露出一雙明亮銳利、如同鷹隼般的眼睛。他手裡還掂著幾塊大小合適的石頭,顯然是就地取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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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大老爺們兒,追殺一個落單的小子,還要動用弩箭,」來人的聲音清朗,帶著濃濃的回疆口音和毫不掩飾的嘲諷,「你們『黑風口』阿卜杜勒的『生意』,真是越做越下作了!」他顯然認得阿卜杜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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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沙裡飛』木合塔爾!」阿卜杜勒看清來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眼神中充滿了忌憚,「這事跟你沒關係!少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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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沙裡飛」的木合塔爾嗤笑一聲,隨手將一塊石頭拋起又接住:「這片戈壁,老子看不慣的事,就要管一管!」他目光掃過狼狽不堪的曾家洛,又看向阿卜杜勒,「放這小子走,你們滾蛋!不然……」他掂了掂手中的石頭,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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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勒臉色鐵青,三角眼裡凶光閃爍。他看了看摔壞的手弩,又看了看木合塔爾手中那隨時能要人命、且在這複雜地形中佔盡優勢的石頭,再衡量了一下自己這邊雖然人多,但對方居高臨下、身手明顯不凡的形勢。他知道,「沙裡飛」木合塔爾是這片戈壁出了名的獨行俠,輕功卓絕,飛石絕技更是神出鬼沒,極難對付。硬拼起來,自己這邊未必能討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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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木合塔爾!算你狠!」阿卜杜勒咬牙切齒,恨恨地瞪了木合塔爾一眼,又用毒蛇般的目光狠狠剜了一下死裡逃生、猶自驚魂未定的曾家洛,「小子!這事沒完!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們走!」他捂著受傷的手臂,對阿大阿二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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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阿二顯然也聽過「沙裡飛」的名頭,不敢造次,收起彎刀,悻悻地跟著阿卜杜勒,迅速消失在錯綜複雜的雅丹迷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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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阿卜杜勒三人徹底不見蹤影,曾家洛緊繃的神經才驟然鬆懈,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頭滾落。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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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合塔爾從巖石平臺上輕巧地跳下來,走到曾家洛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探究和淡淡的憐憫:「喂,小子,還能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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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掙扎著想站起來道謝,卻牽動了腰間的傷,疼得他齜牙咧嘴:「多…多謝恩人救命之恩!我…我叫曾家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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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木合塔爾眉頭微挑,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沒有多說。他解下自己的水囊,遞給曾家洛:「喝點水吧。看你也快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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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接過水囊,如同久旱逢甘霖,也顧不上許多,仰起頭「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大口清涼甘冽的泉水。水流滋潤了乾涸的喉嚨,也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清醒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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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他感激地將水囊遞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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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合塔爾接過水囊,繫好,看著曾家洛狼狽的樣子,搖了搖頭:「你怎麼惹上阿卜杜勒那條毒蛇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頭。還動用了手弩…這是要置你於死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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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臉上露出苦澀無比的笑容,將自己在賭場鬼迷心竅借下五十兩巨債,一夜輸光,繼而被追殺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說到阿卜杜勒最後那句意有所指的「別碰你不該碰的東西」時,他心中疑竇叢生,卻也無力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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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合塔爾聽完,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嘆了口氣:「賭是穿腸毒藥。阿卜杜勒背後的靠山…水很深。不是你能招惹的。」他頓了頓,看了看天色,「這裡不能久留。他們雖然暫時退了,但肯定不會罷休,會調集更多人來搜尋。你往東北方向走,大概三十里外,有一片叫『鬼打牆』的風蝕石林,地形比這裡還複雜百倍,岔路極多,像迷宮一樣。躲進那裡,一時半會兒他們也難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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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懷裡掏出兩塊硬邦邦、但散發著麥香的粗麵餅,塞到曾家洛手裡:「拿著,省著點吃。我只能幫你到這了。記住,進了石林,自己小心,別相信任何人。」說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風沙的影子,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巨大的雅丹巖柱後面,速度快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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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握著手中溫熱的麵餅,望著木合塔爾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絕處逢生,又得指點迷津,這份恩情,無以為報。他掙扎著起身,對著木合塔爾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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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次籠罩戈壁。寒風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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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洛不敢耽擱,按照木合塔爾指點的方向,拖著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身軀,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月光將他孤獨而渺小的身影,投射在無邊無垠、如同怪獸獠牙般的雅丹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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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阿卜杜勒絕不會善罷甘休。真正的亡命天涯,才剛剛開始。而前方等待他的「鬼打牆」石林,是生路,還是另一條絕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須跑下去,像戈壁灘上最頑強的駱駝刺一樣,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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