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紅線斷 - （68）妳可有睡好

「一千一百……」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StQpahHV

這個數字在他心頭碾過，究竟要經歷多少輪迴，才能讓一個魂魄背負如此沉重的記憶？那遠超三百歲仙齡的威壓——

全是『她』燃燒魂魄換來的。

「仙魔大戰……到底改變了什麼……」他無意識地喃喃，星盤上的紫微垣突然劇烈震顫。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jy0Pocpi

任珩猛地掐滅推算。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qFTPemOp

身為司命，他比誰都清楚天機不可窺探的鐵則。可現在，他的妻子體內就藏著一個活生生的「禁術」——那個『她』逆天改命，穿越輪迴，如今被因果反噬，囚禁在今生的軀殼裡。

第四次……將不復存在。

——————

任珩半臥在床榻，眼眸微闔卻未真正入睡。他的耳尖輕動，捕捉著書房裡細微的動靜——紙張翻動的沙沙聲，硃砂筆尖劃過命簿的輕響，還有那刻意壓抑的、不屬於今生魏襄的沉穩呼吸。

他的紙條就壓在那疊邊境軍報下，墨跡還新鮮：『妳是哪一世的魏襄？』

這問題斟酌了整整三日。不能問未來，不能觸天機，甚至不能直接承認自己知情——他像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會驚跑那個遍體鱗傷的魂魄。

硯台輕叩，筆架微晃。

任珩的指尖在錦被下收緊。『她』發現紙條了——他聽見紙張被拾起的細響，甚至想像得出那雙染著滄桑的眼眸正如何審視這行字。

一秒。兩秒。三秒。

預期中的回覆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硃砂筆落在軍報上的沙沙聲。『她』依舊如常批注，將他疏漏的星位一一補全，甚至標出連他都未曾注意的「鬼金羊」星宿異動。

任珩的眉頭不自覺蹙起。

難道『她』不願相認？還是……不敢？

床榻邊的更漏滴到卯時初刻，熟悉的腳步聲終於靠近。魏襄身上帶著夜露的涼意鑽進被窩，像隻貓兒般蜷進他懷裡。任珩佯裝剛醒，手臂自然地環住她：

「又夢遊？」

「嗯……」她往他頸窩蹭了蹭，嗓音還帶著睡意，「夢見偷吃夫君藏的蜜餞，結果被逮個正著……」

任珩低笑，掌心撫過她後背時卻摸到未乾的冷汗。

他的小騙子。

明明徹夜推演軍情，明明疼得指尖發顫，卻還要裝作無事發生。 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YJK4fbL6

那張未得到回應的紙條仍躺在原處，只是邊角多了道摺痕——像是被人緊緊攥過，又小心撫平。

——————

連續幾天，案頭堆滿了未得回應的紙箋——

『不能說，還是不敢認？』墨跡已乾。

『為何如此？』筆鋒透紙三分。

『認了，妳會消失？』硃砂如血，在最後一筆微微暈開。

他想，為何這些年總算不準魏襄的命數。原來他的小妻子體內，早藏著一縷穿越時空的魂魄。那個『她』像個守墓人，獨自扛著被輪迴碾碎的記憶，在每個深夜為他推演生路，卻在日出時分退回陰影。

——寧願被當作幻覺，也不敢相認。

筆尖懸在「天罰」二字上方，任珩忽然懂了。

不是不願回，而是不能回。

『再提過往，這個魏襄會死。』

任珩的手突然顫得握不住筆。他想起昨夜『她』批注到一半時，突然掐訣焚毀某張紙箋的模樣——那根本不是怕他發現，而是紙上內容觸動了禁術反噬！

晨光刺破雲層時，魏襄揉著眼坐起身，發現案頭多了張新紙條。不同於以往的質問，這次只有簡簡單單一句：

『今日想吃什麼？為夫給妳做。』

她突然紅了眼眶。

體內那個沉寂的魂魄輕輕震顫，像被暖陽照到的冰，無聲地化開一角。

——————

夜半的司命殿，只有更漏聲滴答作響。

任珩半臥在床榻，聽著書案邊壓抑的啜泣——那聲音細如蚊蚋，像是有人死死咬著袖口在哭。他的紙條散在案頭，每一張都被淚水暈開了邊角：

『今日的天堂鳥真好看，是妳照顧的嗎？』

『今日為夫做的燕脂醉雞好吃嗎？魏襄說很好吃，妳呢？』

『今日魏襄沒做惡夢，妳可有睡好？』

——不問前塵，不問因果，只問妳今日是否安好。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zUVh3GMo

『她』的指尖顫得幾乎握不住筆。三百年了，這個男人終於學會用最溫柔的方式，隔著時空撫摸她傷痕累累的魂魄。

一顆淚珠砸在「睡好」二字上，『她』慌忙去擦，卻聽見身後錦被窸窣。

任珩「睡眼惺忪」地走來，玄色寢衣鬆鬆垮垮掛在身上，銀髮還帶著榻間的暖意。他狀似自然地將人打橫抱起，嘴唇擦過她冰涼的額角：

「又夢遊了？走吧，回床上。」

——他連擁抱都演得像在哄孩子。

『她』僵在他懷裡，這個懷抱太熟悉了。

「……冷。」

這個字脫口而出，『她』自己都愣住了。

任珩腳步一頓，隨即收緊臂彎。他解開衣帶將人裹進懷裡，溫熱的掌心貼住她後心，仙力如春溪般緩緩渡入：「這樣呢？」

『她』突然揪住他的衣襟，把臉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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