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紅線斷 - （28）這輩子本就不該糾纏

魏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雕花檀木床頂，陽光透過茜紗窗，在錦被上灑下細碎的光斑。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tm3K4kRi

「這次……應該沒出錯了吧……」

她緩緩坐起身，八歲的小手稚嫩得陌生。銅鏡裡映出的臉龐粉雕玉琢，杏眼卻凝著不屬於孩童的冷寂。窗外傳來嬉鬧聲，幾個與她同齡的小姐正在花園撲蝶。

凡人時期？

指尖撫過梳妝台上的胭脂盒，塵封的記憶逐漸清晰——沐容音，沐家二小姐，痴戀蕭家少爺的傻姑娘。

「正好。」她扯了扯嘴角，「這輩子……本就不該糾纏。」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WLgficgc

推開房門的瞬間，花園那頭的少年恰好回頭。十三歲的蕭凜一襲月白長衫，手持書卷立在梨樹下，落花沾了滿肩。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4xi2IA39

怎麼一來就撞見！

心臟狠狠撞了下肋骨，她下意識後退半步。

「蕭哥哥。」

蕭凜根本不搭理她，這個容音妹妹在他記憶中煩人的很，每次來沐府都要應付沐容音就是蕭凜的惡夢。

「容音先行告退。」

少年怔在原地。往常總黏著他的小丫頭，此刻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先行告退？八歲小孩會這樣說話？

魏襄摸向頸間——那裡本該有條紅繩，如今空蕩蕩的。她嗤笑一聲，轉而掐訣試探，果然半絲仙力也無。

當個凡人也罷。

只要遠遠看著你成仙……

再不相干。

暮色漸沉，她倚窗望著蕭府方向。沒人發現沐二小姐房裡的《女誡》下，壓著張密密麻麻的命數推算——

【大和初年四年臘月初三，蕭凜流放】

【大和初年十三年冬，蒼梧關天劫】

沐容音的閨房裡，魏襄盯著銅鏡中那張嬌憨稚嫩的小臉，忽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自己當年總是笨手笨腳，不是因為天生愚鈍，而是這具身體壓根就沒學過「自己動手」。

她隨手拿起梳妝台上的玉梳，果然，這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手，連梳頭這樣簡單的事都做得歪歪扭扭。

「大小姐，讓奴婢來吧。」丫鬟戰戰兢兢地接過梳子。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00GZEVdI

魏襄這才明白，她本就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嬌養長大，什麼事都有人伺候，根本不曾動過腦子。

蕭凜對她的厭煩也不是沒有道理。每回造訪沐家，他都冷得像塊冰，話也不說一句，甚至連眼神都懶得分她半分。

魏襄無奈地笑了笑。

——就算換了她，也會煩吧。

——————

沐府的書房裡，魏襄——如今的沐容音——正踮著腳尖從最高層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周易參同契》。八歲的小手還有些吃力，但動作已比初來時流暢許多。

這身體的肌肉記憶，總算開始適應了。

她盤腿坐在窗邊，將書頁上的古篆字照得清晰可辨。指尖劃過「坎離交媾」四個字時，嘴角不自覺揚起——這可比月老殿的姻緣簿有趣多了。

「容音小姐，該用早膳了。」丫鬟在門外輕喚。

「放著吧。」她頭也不抬，朱筆在紙上記下星象推演。這些日子她已摸清規律：只要按著這具身體的本能去學習，那些前世笨拙的動作竟會自然變得嫻熟。

原來不是我真的蠢……

而是當神仙當太久，忘了凡人該怎麼生活。

「……妳在看什麼？」

清冷的嗓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蕭凜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十三歲的少年身形已初現挺拔，月白長衫上沾著晨露的氣息。

魏襄淡定地合上書頁：「《黃帝內經》，養生的。」

蕭凜挑眉——那書封分明寫著《奇門遁甲》。

更詭異的是，這個曾經連《女誡》都背不全的女孩，此刻案頭竟堆著《孫子兵法》《鬼谷子》甚至還有本《司天監密錄》。後者連他都要費力才能讀懂三成。

「妳識得多少字了？」他突然問。

魏襄歪頭想了想：「比你多。」

這倒不是誇口。前世當月老時，她為了批姻緣簿，早把凡間文字學了個遍。

蕭凜眸色微沉。眼前的女孩明明還是那張圓潤小臉，眼神卻冷靜得不像孩童。

最奇怪的是，當她垂眸翻書時，頰邊會浮現一個極淺的梨渦——這細節，竟與他夢中某個模糊身影重合。

「明日有詩會。」他鬼使神差道，「妳若想來……」

「不去。」魏襄乾脆利落地拒絕，「我要抄《道德經》。」

開什麼玩笑。

與其陪那群小屁孩吟風弄月，不如研究如何避開天劫。

蕭凜被噎住。往常他稍假辭色，沐容音就會歡天喜地；如今這般冷淡，反倒讓他……

「少爺！」書童急匆匆跑來，「老爺找您議事！」 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RNEAGuhB

少年離去前，忍不住回頭。

他看見那小丫頭正咬著筆桿沉思。

這還是那個沐容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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