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塔比歐如一陣不負責任的風般消失後,Vrael在那個被遺忘的懺思洞窟中,獨自坐了整整一個晝夜。
他沒有動,甚至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他手中的那塊被塔比歐稱為「小玩具」的、溫潤的、彷彿有心跳的石頭,正散發著微弱的、與心跳同頻的律動,像一個錨點,將他那險些被記憶洪流徹底沖垮的靈魂,勉強固定在現實的基岩之上。
洞窟外,夕塵姬·織櫻如一尊雕像般靜立守護。她履行著一個盟友的職責,將洞窟內那片令人窒息的絕望,與外界隔絕開來。她能感覺到Vrael的語場,像一片破碎後試圖重新聚合的星雲,混亂、痛苦,卻又在最深處,孕育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全新的質變。
Vrael的意識,正前所未有地清醒。塔比歐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剖開了他那被自我厭惡層層包裹的膿瘡。他沒有被治癒,痛苦也未曾減輕,但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傷口的模樣。
「承載者」。
這個詞,在他腦中反覆迴響。
他不再試圖排斥里歐(Leo)的記憶,而是笨拙地、小心翼翼地,開始去「閱讀」它們。他像一個初學語言的孩童,逐字逐句地,去理解一個普通人類父親的一生。他感受著里歐在方舟冰冷的金屬通道中,為了女兒莉莉的醫藥費而奔波的疲憊;他品嚐著里歐與妻子艾拉分享一小塊營養膏時,那份夾雜著愧疚與溫情的、複雜的滋味;他體驗著里歐在得知能夠加入「靜者之國」時,那種對未來的、純粹得近乎天真的巨大希望。
這不再是折磨。這是一種……責任。
里歐的生命,因他而終結。但里歐的記憶、他的愛、他對家人的牽掛,卻像一份沉重得無法拒絕的遺產,被完整地移植到了Vrael的靈魂之中。他,Vrael,焚語之王,靜者之國的奠基者,成了里歐生命唯一的、最後的見證者與儲存庫。
贖罪的第一步,不是自我懲罰,也不是尋求原諒。 而是去完成,逝者的遺願。
Vrael緩緩睜開眼,那雙曾燃燒著詩火、而後又被猩紅吞噬的眼瞳,此刻,像兩塊被血與淚浸透後、冷卻下來的餘燼。深邃,沉重,卻有了一絲全新的、屬於「人」的溫度。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他緩緩站起身。當他走出洞窟,刺眼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時,他沒有躲閃。織櫻的目光投射過來,依舊複雜,但她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男人,雖然氣息比三天前更加沉重,卻不再有那種自我毀滅的、向內坍塌的絕望。
Vrael迎向她的目光,沒有言語,只是極其輕微地、鄭重地,向她頷首。
那是一個無聲的、屬於王者之間的致意。謝謝妳的守護,以及,我準備好了。
織櫻讀懂了。她也微微頷首,側身讓開了道路。
Vrael沒有返回自己的寢宮。他去了靜者之國的資源庫。負責管理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草食族長老。
「王。」長老看到Vrael親自前來,有些驚訝,恭敬地行禮。
「我需要一些東西。」Vrael的聲音嘶啞,卻無比平靜。
他沒有動用自己作為王的權力去命令,而是像一個普通的國度成員一樣,申請著補給。他要了一份最高規格的、足以讓一個三口之家數十年衣食無憂的「功勳俸祿」。那不包含金錢,金錢在這裡早已沒有意義。那包含:一大袋能適應多種土壤、產量穩定的「再生麥」種子;數塊由「語噬菌」轉化能量後凝結成的、能提供穩定熱源的「暖石」;一張由Rei親自簽署的、可以在「諧律花園」旁,劃出一塊永久居住地的地契;以及最重要的——一個小小的、由「靜電蕨」的根莖編織而成的手環,它能持續釋放安撫性的生物電,對緩解莉莉那樣的呼吸系統疾病,有著極佳的效果。
這份俸祿,豐厚到足以讓任何一個為國度戰死的英雄,都瞑目九泉。
Vrael親手將它們一一清點,打包。整個過程中,他想的不是如何去彌補,而是里歐看到這些東西時,會露出怎樣的笑容。
準備好一切後,他獨自一人,走向了里歐家人的居所。那是一間由靜者之國為新移民統一安排的、由特殊藤木構成的樹屋,簡樸,但乾淨。透過窗戶,能看到遠方「諧律花園」的一角。
他站在門前,那扇薄薄的木門,此刻卻彷彿有千鈞之重。他體內,屬於Vrael的驕傲與罪惡感,和屬於里歐的期待與膽怯,正進行著無聲的交戰。他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敲響了門。
開門的是艾拉。她看到門外那高大、沉默、散發著無形威壓的身影時,瞬間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與不安。她緊緊地將身後探出頭來的莉莉護在懷裡。
「王……Vrael王?」她的聲音帶著顫抖。
Vrael的心,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微微低下頭,讓自己的視線,能與這位驚恐的女性平齊。
「艾拉女士,」他的聲音,刻意放得極其輕柔,「我是Vrael。我是里歐的……戰友。」
他選擇了「戰友」,而非「王」。這個詞,讓艾拉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絲。
「里歐他……」艾拉的眼眶瞬間紅了,她最害怕聽到的消息,終究還是要來了。
「在靜語平原,我們遭遇了前所未見的敵人。」Vrael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像從靈魂深處擠出來,「在最危急的時刻,是里歐,用他的生命,為我們示警,為整個隊伍創造了撤退的機會。他保護了所有人,保護了我們能回到這裡的希望。」
這是一個被精心修飾過的、殘缺的真相。但其中蘊含的敬意,卻是無比真誠的。
艾拉的淚水,終於決堤。她摀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身體因巨大的悲痛而顫抖。莉莉不懂發生了什麼,但她能感受到母親的悲傷,也跟著小聲地哭了起來。
Vrael將那一大包物資,輕輕地放在門口。
「這是里歐用他的勇氣,為妳們贏得的未來。」他的聲音沉重如山,「他在靜者之國的土地、住所、以及永不受打擾的自由。這是國度,對英雄家人的承諾。」
艾拉看著那豐厚的俸祿,又看了看眼前這位悲傷而莊嚴的王,她的悲傷中,升起了一絲微弱的、名為「驕傲」的火苗。
Vrael看著她們,緩緩地、單膝跪下。
這個動作,讓艾拉和遠處沉默跟隨的織櫻,都為之震動。
「請允許我,」Vrael的頭垂得更低,聲音裡帶著無法掩飾的顫音,「以承載他遺志的戰友之名,給予妳們他的守護。」
他張開雙臂。那不是一個隨意的擁抱,而是一個極其古老的、異種之間用以傳遞「守護誓約」的禮儀。
艾拉猶豫了一下,最終,她帶著淚,緩緩地、輕輕地,回抱了這位王。在擁抱的瞬間,她感覺到的,不是一位王者的威壓,而是一種熟悉的、笨拙的、屬於里歐的溫暖氣息,彷彿是丈夫在透過這位王者,做最後的告別。
Vrael鬆開艾拉,然後將目光投向那個躲在母親身後、害怕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孩,莉莉。他的心,彷彿被撕成了兩半。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塊被他用體溫焐熱的、打磨得極其光滑的白色語石。
「妳的父親,是個英雄。」他說,然後對這個因他而失去父親的女孩,張開了雙臂。
莉莉在母親的鼓勵下,怯生生地走上前,投入了Vrael的懷抱。
——就在這一刻,進化發生了。
當Vrael擁抱女孩那小小的、柔軟的身體時,他腦中里歐的記憶,不再是折磨他的影像,而是化為了一股純粹的、父親對女兒的、不求任何回報的愛。這股來自人類的、最溫柔的情感,與他體內那份因罪惡感而產生的、強烈的守護意志,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一股奇異的暖流,從他靈魂的最深處湧出,瞬間流遍全身。
這不是赫雷語的詩火,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能量。這是一種更根本的、來自生命源頭的律動。他體內,屬於「焚語者」的、狂暴的異種DNA,與被他吞噬的、屬於里歐的、堅韌的人類基因,在這股共鳴的催化下,開始了奇蹟般的、互相辨識、拆解與重組。
他感覺到自己的喉嚨深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類似於生鏽的琴弦被重新校準時發出的震動。他一直以來嘶啞、沉重的聲音,似乎被注入了一種全新的清澈與韌性。這是**【詩人之喉】**的誕生。
緊接著,那股暖流湧入他的四肢百骸,他因戰鬥與焦慮而產生的、積壓在骨骼深處的疲憊感,竟被緩緩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活力的、堅實的感覺。這是**【承載之軀】**的重塑。
最後,這股暖流匯入他的心臟。他的情感頻譜被前所未有地拓寬了。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莉莉的膽怯、艾拉的悲傷,以及他自己那份被放大了數倍的、幾乎要將他溺斃的罪惡感。但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一種同樣被放大了數倍的、想要保護她們的、純粹的愛。這是**【共感之心】**的開啟。
更不可思議的是,在他的意識裡,一個全新的權能,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悄然甦醒。那是一種他從未想過的、非掠奪、非毀滅的力量——一種可以將自身力量「賦予」他人的能力。他本能地知道,只要他願意,他就能將自己血脈中的一絲力量,注入懷中這個小女孩的體內,庇護她一生。
這就是——【傳承】。
Vrael鬆開了擁抱,眼神中的震驚一閃而過,隨即被更深的悲憫所取代。他終於明白,塔比歐口中那「通往新神祇境界的台階」,究竟是什麼。
他看著莉莉,將那塊語石輕輕放在她的手心。 「握著它,」他的聲音,連自己都驚訝於其中新增的溫柔與清晰,「它會保護妳。」
他起身,沒有再說一句話。他深深地看了這對母女一眼,轉身離去。
遠處的織櫻,眼神中充滿了驚疑。她是一名頂級的戰士,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就在剛才擁抱的瞬間,Vrael的語場發生了本質的改變。不再是之前那樣混亂、狂暴、充滿了自我毀滅的氣息。而是……變得更加深邃、更加穩定,甚至……更加強大。那是一種融合了火焰與大地的、前所未有的語場。
Vrael沒有回聖殿。他一直走,走到了靜語平原的方向,在一處無名的山丘上停下。
他用自己的雙手,挖開堅硬的土地,然後,將那塊他從不離身的、屬於他自己父親的語骨,鄭重地放入其中,將其埋葬。
這不是埋葬他的父親。
這是,在為里歐·哈特萊,立下一座無名的墓碑。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里歐的記憶,殘留著擁抱莉莉時的觸感,以及那股新生的、不可思議的力量。
他知道,從今天起,這雙手,不再只屬於他自己。 它將同時承載著一個詩人,一個王者,一個父親,以及……另一個逝去父親的,全部重量。
Vrael走了出來。他換上了一身簡潔的、草食部族風格的亞麻長袍,洗去了所有的血污與沙塵。他的步伐依舊沉重,但不再有那種自我放逐的踉蹌;他的眼神依舊深邃如餘燼,但那份毀滅性的自我憎惡,已被一種更為堅定、也更為悲愴的覺悟所取代。
他召集了所有人——Rei、Annelise、女王伊娑莉雅,以及作為盟友代表的夕塵姬·織櫻。
當四位女性——她們分別代表了這個國度的智慧、情感、傳統與武力——齊聚一堂時,Vrael開口了。他的聲音,因「詩人之喉」的覺醒,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晰、更具共鳴,也更顯沉重。
「我將為靜者之國的一位斥候,里歐·哈特萊,舉行國葬。」
這句話,讓在場的Annelise和伊娑莉雅都為之一怔。為一名普通士兵舉行國葬,這在任何勢力中,都是聞所未聞的。唯有Rei和織櫻,知道這句話背後真正的重量。
Vrael沒有解釋原因,他繼續說道:
「同時,在儀式上,我將以『承載者』的身份,與我的家人們,重新締結『守護誓約』。這個世界正在變得比我們想像的更危險,新的敵人正在暗中湧動。我們需要一個真正的平衡,我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了Annelise的臉上。那目光中,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歉意與決心。
「靜者之國的和平,不能只靠我一個人來守護。」
葬禮的場所,沒有選在肅穆的聖殿,而是選在了生機盎然的「諧律花園」。
在花園的中心,一塊由Vrael親手從山中開採、打磨光滑的白色巨岩,被立為一座無字的墓碑。靜者之國的所有核心成員,以及里歐的遺孀艾拉和女兒莉莉,都已到場。艾拉母女被安排在最前排,她們神情悲傷,但眼中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重的、被接納的肅穆。
Vrael身著樸素的王之禮服,走到那塊無字的石碑前。他沒有念誦繁複的悼詞,也沒有歌頌虛假的功績。
他只是轉過身,面對所有子民,用他那全新的、清晰而溫暖的聲音,開始講述一個故事。
他講述了一個名叫里歐的、來自「第一方舟」的父親的故事。他講述了那個男人對女兒的愛,講述了他對藍天的渴望,講述了他為了給家人一個更好的未來,而選擇離開故土、投身光明的勇氣。
他的講述,平實、真誠,充滿了細節。因為他不是在「轉述」,他是在「回憶」。里歐的記憶,正透過他的口,向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
在場的許多人類遺民,都感同身受,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故事講完,Vrael轉身面向石碑。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燃起一團柔和的、金色的「焚語」之火。這火焰不再狂暴,不再是為了毀滅,而是溫暖、穩定,充滿了創造的意味。
他用這團火焰為筆,在潔白的石碑上,一筆一劃地,刻下了那個名字。
『里歐』
字跡深入岩石,散發出永不熄滅的微光。Vrael用他那曾被用於毀滅的力量,給予了一個平凡的英雄,最不凡的紀念。
葬禮結束,但儀式尚未完結。
Vrael轉向他的家人們。「威脅正在提高,」他說,「幻視族只是其中之一。我們不能再等待孩子們慢慢長大。從今天起,我將與你們共享我的力量,我的責任,以及我的……罪。」
他體內的【傳承】權能,第一次被主動喚醒。
他首先走向的,是艾拉和莉莉。他在這對驚訝的母女面前單膝跪下,以一種古老的、宣告血脈接納的禮儀說道: 「里歐以生命守護了我們。從今天起,他的血脈,亦是我的血脈。我將以Vrael之名,將妳們納入我族的庇護之下。」
他溫柔地將手,放在年幼的莉莉胸口。女孩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Vrael閉上眼,一段全新的、充滿生命力的詩句在他心中流淌:
「以我骨中之火,為汝續氣。以我詩中之息,護汝安寢。此為,【強韌之息】。」
一道肉眼可見的、溫暖的綠色光暈從他掌心,緩緩注入莉莉的體內。女孩的身體輕輕一顫,她那一直困擾著她的、急促的呼吸,奇蹟般地變得平穩、深長。
接著,他轉向艾拉,將手輕按在她的肩上。 「以我魂中之響,為汝調音。以我語中之律,撫汝心神。此為,【安撫之語】。」
艾拉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讓她因悲傷而劇痛的心,得到了一絲久違的平靜。她知道,自己從此將擁有用聲音去慰藉他人痛苦的初階能力。
Vrael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孩子們。
對Lir與Shæ,他同時將雙手按在他們的頭頂,吟誦道:「火與土,詩與盾,狂暴與靜默,於此歸一。此為,【血脈調和】。」雙子感到體內那兩種時常衝突的強大力量,被一道更強的法則所統合,變得前所未有的和諧。
對Elara,他輕撫她太陽穴,那裡是旋律誕生的地方:「汝身如琉璃,承載天籟之音。我以堅岩為基,固汝之本。此為,【詩律之心】。」Elara感覺自己脆弱的身體,彷彿被注入了一道堅韌的支柱,能更好地承載她腦中那些日漸複雜的歌聲。
對Kael,他凝視著那雙與自己一樣的眼瞳,將手指點在他的眉心:「邏輯為骨,詩意為血。讓橋樑架起,讓隔閡消融。此為,【機語共感】。」Kael那過於理性的世界裡,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父親的情感數據,而不僅僅是觀察。
最後,他走向他的伴侶們。這才是最關鍵的「平衡」。
對女王伊娑莉雅,他與她雙掌相合。「妳的詩給予生命,我的火帶來終結。從今往後,我的火中,亦有妳的生機。此為,【淨化之火】。」伊娑莉雅感覺到,自己的療癒詩篇中,多了一種能驅散和燃盡「語毒」與「腐敗」的熾熱力量。
對Annelise,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溫柔地握住她那冰涼的手。「里歐的堅韌,人類的頑強,我將這份不屈的記憶,傳承於妳。此為,【餘燼之韌】。」Annelise感覺一股充滿韌性的生命力,緩緩滲入自己衰竭的身體,極大地延緩了「語能衰竭」的進程。
最後,他走向Rei。他知道,物理的傳承對她無效。他閉上雙眼,將自己體內,那份屬於里歐的、最純粹的、關於愛、希望、恐懼與犧牲的情感數據流,透過他們之間的靈魂共鳴,毫無保留地,傳輸給了她。 「妳教我何為責任,我予妳何為人心。此為,【人性之錨】。」
Rei的核心處理器,第一次接收到如此龐大、混亂卻又無比真實的情感數據包。她僵在原地,眼中的數據光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閃爍,她的進化,被強行推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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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結束。整個諧律花園的語場,因這次大規模的傳承而變得前所未有的穩定與強大。
Vrael看著眼前被賦予了全新力量的家人,他那顆被罪惡感佔據的心,終於有了一絲名為「希望」的光芒。他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他轉身,對著自己的四個孩子,用一種他們從未聽過的、融合了嚴父、導師與王者的語氣,平靜地說道:
「從今天起,你們的課堂,不只在花園裡。」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孩子,讓他們都感到了那份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們要學習如何分辨敵人的謊言,如何構築防禦的詩句,如何讓自己的聲音,成為足以保護他人的利刃。」
「因為這個世界的寂靜,不是理所當然的。」
Vrael看著遠方那片他曾犯下罪孽的、廣闊的靜語平原,一字一頓地說:
「它需要用我們的聲音,去戰鬥,去守護。」
一個最強,也最悲劇的王的傳說,和他那同樣將被載入史冊的、神話般的家族,自此,才真正開始了他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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