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街：前傳 - 第五十三章我愛的人與愛你的人

像突然降下的閥門阻斷了洩洪，裴啟吾不再滔滔不絕講著話，只是沉默了下去，他在心裏問另一個裴啟吾說我會嗎？

於是那個裴啟吾不假思索回答說：會。

“我餓了”蔡穎又嘟囔了一句。

“那請你吃飯算不算還人情？”裴啟吾很認真問

“不算！”蔡穎白了他一眼，可看到裴啟吾要走又反射條件地拉住了他。

“幹嘛？”裴啟吾用很詫異的眼神看著她

“沒什麼……”蔡穎緩緩鬆開了手，那個夢境裏裴啟吾推開門走掉的畫面又在腦海裏浮現，她怕他出了這個門便不再會回來所以身體下意識地去拉他。

她目光呆滯靠在床頭看著那合上的門以及門外他和狗狗裴啟吾的叫罵聲，她的目光鎖定了裴啟吾放在桌上的書走了過去。

過了一會他突然推門進來，“喂，把你狗看好，它偷吃我火腿腸”裴啟吾一臉嫌棄地把狗抱進來放在蔡穎腳下轉身帶上門出去了。

本以為他叮叮噹當會煮一鍋什麼好料出來可沒想到端進來的卻是兩桶泡面

“火腿腸和泡面可是最佳拍檔！可惜被你的狗吃了一根，那這根就給你好了”裴啟吾把面放在桌上。

但突然傳來的門鎖打開聲讓裴啟吾又晴轉陰，“我靠，我老爹回來了！”他很迅速端上他的那一碗面走了出去，他房間隔音很差，蔡穎可以一清二楚聽到他和他父親的對話，“老爹這面是兒子為你專門煮的請慢用，那個一會我要學習，別來我房間打攪哦”依舊是那種賤兮兮的聲線。

門又開了，“是我，別怕”裴啟吾摸著頭髮很抱歉說道，“反正一時半會出不去了，先吃面吧，現在估計泡好了，坨了不好吃了”裴啟吾掀開那桶三鮮伊面的蓋子一股氤氳的熱氣騰騰冒著，房間裏瞬間彌漫起濃縮雞湯的味道。

“你平時就吃這個？”蔡穎沒有動看著那冒熱氣的泡面

“我也想吃龍蝦鮑魚啊，沒錢這不是”裴啟吾嘴上說著話手裏正把那條澱粉腸擠到泡面裏，像個奧運會的跳水運動員，在落入湯中的時候激起絢麗的湯花。

“Perfect!”他用日式搞笑英文說出這個單詞。

他的日式英文逗笑了蔡穎，可是她不敢笑出聲只是一直咬著嘴唇。

裴啟吾站在一旁陪笑。

“我爸爸晚點會去開出租，他白天在酒樓工作，做中西合璧的廚師工作，晚上就得去開計程車。”裴啟吾不懷好意看了一眼蔡穎，但那個目光被對方光速捕捉到了。

“有什麼瞞著我的？”蔡穎咬斷面條抬起頭，她的嘴角浮著油花。

“他經常會去那些不良場所接客，或者接客去不良場所，你說他一會別給你未婚夫載了吧”他賤兮兮的表情換作平常蔡穎一定把泡面扣在他臉上。

“那又怎麼樣？”蔡穎很幽怨看著裴啟吾，“幹嘛老提他？”

“我只是還想聽你說一句，你根本不了解他”裴啟吾眨巴眨巴眼睛說道。

“去就去唄！”蔡穎停下了吃面的動作眼睛死死盯著裴啟吾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要不咱們捉奸去唄？！那多好玩啊？你這麼有錢隨便拿幾張給屋外的老頭他一定會樂呵呵地帶著你跑遍這座城市所有的不良場所路上也許還會神叨叨和你說上一些什麼吧？就當幫我補貼補貼家用吧”裴啟吾抖了抖眉毛。

“你鬧夠了沒？”蔡穎笑了，“你以為我會很難受？裴啟吾呀！如果你早點去影壇說不定能當個影帝呢，到底是怎麼做到用那麼難過表情說出如此賤兮兮的話？”

裴啟吾摸了摸自己的臉，“你很難過嗎？”

“嗯”有個沒有聲音的聲音回答了他。

他打開窗戶坐在那裏，風吹著他的額發，他習慣性地點了一支煙，尼古丁順著風朝著窗外飄著。

“我很好奇你幹嘛要和我說你們要去澳洲的事情？”他沉默很久才開口。“你怕我會因為你的好會像之前纏著孫妍希那樣纏著你麼？”

“是！因為我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蔡穎說道

“為何？”

“如果打比方的話我是一棵樹，其他人起初看到這棵樹的時候他們會說哇好美哦！好想帶回家，可當他們看到其他樹的時候就忘記了最開始遇到的那一棵樹，可是你不一樣啊！”蔡穎滔滔不絕說道，“因為你不會”

“那我會做什麼？”

“在那棵樹上吊死”

“我會麼？”

“會”那個聲音又回答他。

“是沒錯啦，我就是這麼個人，一定不能對我好，否則我就會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的……”裴啟吾低著頭。“可是我也說過啊，我不會喜歡一個沒可能的人嘛。”

這似乎是一個很矛盾的死結，你越想解開它可結果無非變得越糟糕。

林豪已經陷進去了，當初他只是想抱著玩玩的心思去接近她，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好似最開始他對蔡穎的那些守護都化作虛無，他們不再是天造地設，變成了對某人的相見恨晚。

他們一起騎著單車從國道繞去公園路，車來車往，他們在車流中一前一後行駛著，臉上浮著笑。

他們在商業大樓裏手牽手漫無目的逛著，在遊戲廳裏對打鼴鼠這個投幣遊戲揮舞重錘，又對那些抓不上娃娃的娃娃機瘋狂敲打按鈕。

林豪扛著那把充氣錘子瘋狂舞動的時候，周曉琳在笑。

林豪看著每次差一點點就抓上來的泰迪熊又重新掉到坑裏暴跳如雷瘋狂敲打按鈕宣洩不公的時候，周曉琳又在笑。

玩累了他們就在三樓的餐廳區兜兜轉轉選中了一家意式餐廳，只因為周曉琳突然很想吃義大利面，但那家餐廳的菜單全是英文，林豪捧著菜單繃著臉的時候，周曉琳還在笑。

這家餐廳比中式餐廳環境要優雅很多，沒有人吃東西吧唧嘴或者大聲喧嘩，用餐的人只是在用餐好像一個雕刻家在雕刻雕像。

只是偶爾有侍者捧著香檳或者葡萄酒走動鞋子摩擦地面的輕微聲。

中央空調輸送著合適的溫度，電臺播放著《quizás》，一個低沉的男音，音律介於憂鬱和歡快之間。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屋外開始下著小雨，那一刻整個世界都仿佛是失去了色彩與色調，此刻只有他們二人是被上帝精心塗繪的。

一人笨拙切著一塊7分熟的菲力，一人用叉子卷著裹滿茄汁肉碎的意面。

“這首是義大利歌嗎？”林豪問。

“不是啦，西班牙語，不過他們的語種非常相近所以一般不懂的都分不清的”周曉琳低沉著頭說道。

林豪點頭如搗蒜，他把切好的牛排放進了周曉琳的盤子裏。

樂臺放出了那首很經典的《the one you love》,當那悠揚的薩克斯前奏響起，周曉琳的臉瞬間刷的紅了起來，她看著屋外的雨，雨絲在CBD的各種各樣霓虹燈中也變成了各式各樣的色彩。

“畜生呐，畜生呐！”裴啟吾鬼叫了起來。

蔡穎看了一眼一直坐在窗前的裴啟吾不知道他在搞毛。

“怎麼了？”蔡穎問

“本來有個漂亮少婦在對面屋掛了幾條很明豔的內衣褲來著，給人收走了”裴啟吾捂著胸表示地十分的痛心疾首。

“你！”蔡穎的臉很紅。

“幹嘛？無聊嘛，看兩眼覺得有趣的東西也不行啊”裴啟吾唉聲歎氣說道，他又把腦袋探出屋外左瞧右看。

“下雨了”突然間他又把頭伸了回來，“你要不要回去？”他問道

“你爸爸走了？”蔡穎沒有抬頭問道

“或許吧？難不成你真住我家啊？我可不保證我是什麼正人君子”裴啟吾合上窗戶說道

“沒關係，我練過跆拳道”她很平淡說道，隨後歪著頭接著看她的書像個在教科書裏尋找答案的學生……她一直盯著某個片段很久。

“你在看什麼？我想以你的閱讀能力應該很快就看完這一頁了吧？”那個聲音沒有從窗戶的方向傳來而是在自己很近的方位非常的近，蔡穎一抬頭就看到了裴啟吾。

面對如此僭越的行動，蔡穎本以為自己的身體會出現什麼排異行動——例如，一個飛腳踢在他的鼻樑骨上之類的。

但她只是做了一個很細微的動作，身體朝旁邊挪了挪好似生怕這個人會跌倒下去一樣。

他的目光鎖死在蔡穎目光所鎖死的那個片段，“你在看什麼？”裴啟吾又重複了一遍。

“就隨便看看吧”她合上書本，目光有些呆滯，裴啟吾離她非常近，她能聽到他的鼻息。

他們就這樣保持著動作靜靜互相看著彼此像在比誰先眨眼誰就輸遊戲的孩童。

他們似乎都想開口打破死寂但總在將要開口的時候把話收回。

屋外是裴啟吾父親看晚間新聞的嗡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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