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稜小棧 - 某年某日，微雨

某年某日，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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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老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木窗微開，雨聲淅瀝落進來，像是一場漫長等待的背景音。她點了兩杯拿鐵，一杯加糖，一杯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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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到了二十七分鐘，還是習慣性地一進門就先掃過整間店，才笑著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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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喝什麼啊？」他拉開椅子坐下，看著眼前那杯不加糖的拿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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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答，只是撥了撥瀏海，像從前每次被他拆穿心思時一樣，假裝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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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聊了很多——從前同居的那間狹窄公寓，陽台上枯死的薄荷盆栽，他搬走那天她沒送他，還有那封沒寄出的信，她藏在書架最底層的那一本村上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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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他：「那時候你為什麼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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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笑了一下，「我以為你不會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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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還在學著怎麼說愛啊。」她說，眼神沒有閃躲，像是終於學會怎麼好好地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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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接話，只是用食指在咖啡杯邊緣繞著圈，像畫了一個時間的漩渦，將過去捲入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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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更大了，街上的行人撐起各式各樣的傘，她望著玻璃窗外，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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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是特別來見我的，還是剛好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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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說：「我只是想確認——你過得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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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確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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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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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地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她把杯子放下的時候，指尖有一點點顫，像是某種未竟之語終究沒能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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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拉了拉風衣的領子，道了聲「保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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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追，也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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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靜靜地坐回原位，看著對面那張剛剛還有人坐著的位置。椅背還保有餘溫，咖啡杯邊緣還留著一點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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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日，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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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是來告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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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復合，也不是重來，只是確認你沒事——

他們就能安心地，把你，徹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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