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之下，唯我為尊 - 第三十八章《鴉影潛行》

天雪未止，殺氣猶在。

斷谷邊緣的血與靈息尚未完全消散。

地上的幾道槍痕與斷裂陣紋，靈壓餘波仍盤旋於雪地深處，如死者未歸的眼。

白蘇蘇最後收回槍勢時，右臂已隱隱發麻。

魏凌塵雙膝跪地，喘息微重，獸靈合體的餘韻尚未褪盡。

陸青禾則靜靜盤膝，劍已歸鞘，卻仍有淡淡劍意游走於周身。

「我來掩痕。」魏凌塵聲音低啞，取出一枚獸紋靈石，灑於地面碎雪之中。

靈石遇雪溶化，騰起一層細霧，將原本外洩的氣息與血跡緩緩收束。

白蘇蘇拖著半傷之軀，以槍尾勾動殘屍，將其一一拋入雪崖深底。

「這裡不能久留。」她沉聲說。

「前方半里處有凹陷地形，地勢背風，岩冰可遮。」陸青禾張目，目光清明，「可隱氣，可歇息一夜。」

三人對視一眼，皆未多言，迅速起身。

—

半刻鐘後。

在鴉冰谷一處孤岩冰層之後，三人終於尋得一處隱密地窟。

外有岩影遮蔽，內有冰層斷面相隔，靈息難以擴散，堪為臨時藏身之所。

白蘇蘇盤膝調息，魏凌塵於洞口佈下簡易靈陣，陸青禾則將破損外袍摘下，以獸皮碎布與草藥粉細細為白蘇蘇包紮肩傷。

「他們會來追嗎？」陸青禾低聲問。

「也不知道後面還有多少追兵。」白蘇蘇閉眼調氣，聲音冷靜，「他們暫時應不知索蠍已死——我們還有些許喘息時間。」

魏凌塵靜默片刻，低聲道：「那就先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再啟程。」

三人各自取出丹瓶。

陸青禾服下兩枚穩氣丹與破障丸，盤膝入定，劍意沉入丹田，氣息如劍鋒漸隱。

白蘇蘇則從袖中取出一枚溫補元丹，與小半瓶自軍中遺留的清神液一同服下，眉間血氣漸收，氣脈緩緩歸元。

魏凌塵體內靈獸之力尚未完全平息，此時只取一枚馭靈息丹慢慢含化，右掌覆於心口，氣機交融、獸息斂藏。

洞窟之中靈氣浮動漸緩，三人皆靜坐入定，身周氣息如霜靄薄覆，緩緩與冰雪融於一體。

靈氣與夜雪一同沉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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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過半，冰層靜冷如鐵。

魏凌塵最先睜眼，靈息已回，神色微沉。他未起身，只以神識向外輕觸，片刻後眉心微蹙。

「……有兩組氣息正在接近，東南與正北，各六人與十人。」

—

白蘇蘇緩緩睜眼，語氣未起波瀾：「裝備如何？」

「動靜極輕，但氣機壓得住不散。領頭者皆為凝丹後期，修為尚未入元嬰。」魏凌塵聲音低啞，「應是影衛駐軍與暗息閣後援，來與索蠍會合的。」

陸青禾睜眼，神識探出片刻後點頭：「氣息尚未重疊，彼此距離兩里以上。無元嬰氣壓、無主陣靈控，可殺。」

白蘇蘇起身束槍，目光冰寒：「這批人若不先除，等他們反應過來，便會封鎖整個封極斷原。」

「戰力偏弱，但訓練有素。」魏凌塵道，「若能分離前後兩組，逐一殲滅最佳。」

—

白蘇蘇沉思半息，迅速佈局：

「十名影衛由我正面誘入，我能模擬索蠍氣息頻率，引他們誤認我為上級，順勢導入谷底。」

她看向魏凌塵，語氣鎮定：「你潛伏側崖，布陣設伏，待他們進入伏圈後一擊滅殺。」

魏凌塵點頭應下：「我會於下層裂谷佈下靈御殘陣，主陣白鬃金犀防後，輔陣虎影橫擊，一擊可破。」

白蘇蘇轉向陸青禾：「剩下六名暗息閣交給你。你以劍勢牽制側翼，拖住其主力，不讓其與影衛合兵。」

陸青禾凝眉道：「只拖，不殺？」

「拖得住，就等我們回頭一起殺。」白蘇蘇神色堅定，語氣冷峻，「一炷香內，十人盡滅、六人合擊。收尾於此。」

三人無需多言，動作俐落，各自朝預定方位展開行動。

風雪之中，殺意如冰下潛流，悄然鋪展。

—

東坡之巔，白蘇蘇獨立於雪壁之上。

她沒有掩藏氣息，反而釋出一縷極微的波動，一斷一續，正是索蠍召兵時的訊息頻率。

若有人熟悉，就該知道她是誰。

她知道對方會信，因為這是軍中的習慣。

她也知道這一信，便是送命。

她身形未動，槍仍繫背後，只是低頭檢查了下腰帶與手套的鬆緊，然後抬起頭，望向雪霧彼端。

她在等他們出現。

不是等他們靠近，是等他們抵達死的那一步。

—

谷底東側，魏凌塵負手立於獸紋陣中，陣盤靜靜橫於身前。

他低頭看了看掌心，指節間還殘留著畫陣時沾染的冰塵。

他彷彿是個工匠，剛完成一件手藝不錯的殺人工具。

他從腰間摸出一枚寒光靈石，咬住角落，像咬著一枝筆，隨手敲了敲陣盤。

「這種場面，真是……人多才有意思。」

他抬頭望了眼東南雪坡，聲音不大，但被風雪一吹，像是靜夜裡的第一聲戰鼓。

「讓我看看，十個影衛，夠不夠你們死得整齊。」

—

北側崖下，陸青禾倚著一棵已死的冰樹。

風雪將他裹成一道灰影，從遠處看，就像一柄埋入雪地的劍，沒有劍鞘，也沒有殺意，但你只要向前踏出一步，整個人就會被劍氣削成兩半。

他閉著眼，似乎在聽雪。

直到某個聲音從極遠處傳來，那是雪中行軍時才會有的碎響，極輕，但有節奏。

他的睫毛動了一下。

他張開眼，說了第一句話：

「來得不算慢。」

—

三人各自為陣，卻如天成三才。

白蘇蘇是引，氣場不張揚，卻自有將帥之威；

魏凌塵是局，以地為盤、以獸為刀，坐鎮如監兵主帥；

陸青禾是斷，一人獨立山陰，未出一劍，已成絕殺之位。

這不是潛伏。

這是開棺。

他們不是等戰鬥開始，他們在等敵人來死。

—

雪落得更緩了，像是風怕擾了這片局中殺機。

遠處，十道影衛身影穿雪而至，氣息整齊，未發一語。

另一側，六名暗息殺手悄然潛行，腳步貼雪，殺意不斷靠近。

他們走得很安靜，很專業。

他們從不知——自己正走在一條三人佈下的埋骨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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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間的十名影衛甫踏入窪地，便察覺氣場微異。

「地脈……震了？」

「雪層太厚，不對，腳下——」

尚未說完，白鬃金犀已破陣而出！

前列兩人來不及舉盾，只能低吼：「全陣備——」

轟然間，獸影橫撞而來，語聲未落，已被踏碎於雪層之下。

其餘人驚悚回身，見虎影已破後列！

「這不是天然獸靈——是陣！」

「我們進伏了——！」

—

魏凌塵站在雪岩背後，指尖貼於陣盤中央。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對準座標的瞬間，嘴角微微一挑。

——啟。

下一瞬，地面震動如脈，靈光爆出！

「轟！」

兩道靈獸虛影同時自地裂間暴起，一為白鬃金犀，鐵蹄如山、一聲怒嘯，直接攔腰撞入影衛前列！一為虎紋靈影，身形如風電，橫掠斜線撕裂敵後！

影衛還未反應過來，前後兩端瞬間崩散三人！

「敵——！」

首領驚呼未出，一道銀影已自雪坡俯衝而下！

—

白蘇蘇槍出如虹，雷意迸閃，身形宛如雷霆碎雪！

「雷罡・裂勢式！」

—

「左線崩了！補位！」

白蘇蘇槍已至，雷罡破體，三人當場慘斃。

其餘四人腳步混亂，有人想退，有人欲跳崖脫離。

「不對，她不是索蠍……我們中計了。」

銀槍再次閃現，氣息斷絕於半語之間，一槍貫胸，無聲斃命。

血霧炸開，三人斃命，後陣崩亂！

—

「斷！」

斜坡間，一道劍光自北而至！

陸青禾身形未見、劍意先行，未拔劍，卻以氣機牽住六名暗息閣殺手的腳步！

「劍……劍息封路！」其中一人怒喝，「有人在側——」

但話未落，風雪之間，陸青禾已一步踏前，手指拂過劍柄，仍未出鞘。

「你們走得太近了。」他淡聲。

「退！」

六人齊欲後撤，卻只見崖下氣機微動，一道劍光自劍柄中疾射而出，斬落最前殺手手臂！

「他根本……沒拔劍！」

—

六名殺手並未即刻退卻，而是強撐神識橫移，試圖尋找第二戰點。

但空間中已被氣息封死，一人語速急促低吼：

「訊令……回送、立刻——」

語聲戛然而止，劍光落下，身斃於雪下。

—

陣內，魏凌塵雙掌齊推，靈盤急轉，白鬃金犀橫掃左翼，將尚存四名影衛壓至陣角！

他冷喝一聲：「靈御・獸影同行——雙破！」

虎影怒嘯如雷，一躍而下，利爪直斬核心三人！

雪地劇震，冰層碎裂，三名影衛如紙片般翻飛，落地已無聲息！

—

白蘇蘇落地收槍，轉身再刺！

「雷罡・轟式！」

銀槍如電，橫貫而過！

最後兩名影衛來不及出招，只覺體內氣海一震，當場倒地斃命！

—

魏凌塵深吸一口氣，掌心一收：「第一段，清。」

他抬頭望向北側：「師兄！」

—

劍氣如風旋落，陸青禾終於拔劍。

斬霄誓劍出鞘瞬間，劍光如雪下斷線！

「裂空四式——橫霄！」

那六人尚欲合陣，卻已遲了半步！

劍意斷線，身形斷首。

斬霄誓劍歸鞘，谷中再無聲息。

—

轉瞬之間，十影衛伏誅，六暗息殞命！

殺陣成，伏局合。

三人立於雪地之上，風雪已停，唯有冰面之下尚殘震動未歇。

三人未語，靈息沉雪。殺陣彷彿從未展開。

這是殺局，不需多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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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雪光初起。

風霜已止，谷地一片靜白。

他們於破曉前潛行數里，直到晨光照至斷原邊界。

—

當封極斷原的輪廓出現在眼前時，三人皆自動止步。

那是一片懸於雪原盡頭的斷界——如斷崖般橫陳於天地之間，冰裂錯縱，風痕如刃，地勢高低疊落，一眼望不到盡頭。

此地無人煙，無氣息，卻自帶壓迫。

像是某種曾經存在過的巨大意志，至今仍在此沉睡。

—

白蘇蘇站於雪壁前，剛欲再踏出一步，忽覺肩上一震。

寒鱗破嶽槍，輕鳴。

那不是武器反應，更像是……覺醒。

槍身內部傳來一道低而隱的共振，自她臂脈一路貫通心神，彷彿有什麼正在與她產生呼應——古老、熟悉、帶著未竟之誓。

—

「它動了。」白蘇蘇低聲道。

她舉槍而望，指尖輕觸冰寒金紋，只見寒鱗破嶽槍微微偏轉，槍尖未經思索，卻自然指向斷原深處一處隱沒於霧雪之下的裂谷。

那方向無地圖、無路徑，卻準確無比。

「它在……指路？」陸青禾微挑眉。

「不。」魏凌塵望向那裂谷，語聲低沉：「是在召喚。」

—

三人對望一眼，不再遲疑。

下一瞬，三道身影同時邁步，踏入斷原邊界。

寒風如鼓，碎雪飛舞，斷原深處一陣無形震盪，如有千萬兵甲在沉沉應和。

斷原無言，雪脈如弦，緩緩繃緊。

—

這裡是封極斷原。

也是，寒鱗破嶽軍沉眠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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