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冠冕 - （1）第八章，神明恩典

「對了真理，我剛才就想好了，有件事想跟你說說看。」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拉下帽子，覆住通紅的臉。

「你說。」

「我想要介入這場紛爭。」

女人平躺在床上，用著平穩的話語說著，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瑣事。

「.......我是不是聽錯了？你剛才是說，你要介入神明們之間的戰爭？」

「對，我的意思是，我想親自參與其中，不再只是旁觀者。」

她的語氣冷靜而清晰，彷彿這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重大決定，卻在聽者耳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死亡，你為什麼要這麼積極投入人類的紛亂，那與你無關吧？」

「嗯～確實是那樣啦！不過，看起來你已經恢復了，還能這樣反駁我呢！」

女人撐著腦袋，露出帶著挑釁的壞笑。

「......你給我忘掉。」

「好好好~我會忘記的。」

她似乎故意放慢語調，帶著一絲戲謔，

「話又說回來，直接介入人類與人類之間的衝突當然很愚蠢，可是......我早就已經決定了，再也無法僅僅當個旁觀者。」

死亡的目光變得遙遠，似乎陷入了某段無法抹去的過去，不過她很快便恢復了那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神采。

「總而言之，我打算介入神明與神明的紛爭。至於你，真理......你願意陪我嗎？」

真理冷哼一聲，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屑的輕蔑。

「我不要。救人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別再想讓我做什麼別的。」

「原來是這樣嗎？真可惜，那我只好把剛才你一副苦嘰嘰的可憐模樣好好地——留在我的腦海裡了。」

女人誇張地轉了一圈，隨後指著自己的腦袋，露出一種微妙的笑容。

「你這混蛋......」

真理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紅暈，隨即，她用力敲了敲女人的腦袋，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與怒意。

「我跟著去就是了，給我忘掉。」

「嗯嗯，這樣才對嘛！」

死亡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神掠過真理那雙不停抖動的羽翼，語氣裡滿是溫柔與戲謔。

「.......既然是要介入神明的紛爭，那麼現在正在發生衝突的兩個勢力是什麼？」

真理鬆開緊抓住帽子的手，盯著死亡的臉。

「嗯......通常來說，每個神明多少都會繼承一些主神的性格。在我幫忙的這段時間裡，屬於這邊的神明——奧古納，大概是繼承了那股冷靜的性格吧？」

死亡尷尬的笑了笑，似乎也不太清楚這些神明的底細。

「你到底都在幹什麼啊.....？」

「別這樣嘛，我來的時候，這邊的戰鬥已經發生了好幾個禮拜了，傷員可是多的不得了，只有最近比較消停一點。」

「既然都消停一點了，那為什麼還要插手？」

真理側過頭，看著傻笑的女人。

「遲早還會變回來的，你應該感覺得到吧？比起休戰，他們更像是在養精蓄銳，準備一口氣突襲彼此的那種。」

死亡無奈嘆口氣，坐在床上，雙膝彎曲抱在胸前，雙臂環繞著腿，微微低頭。

「我擔心他們遲早會再次展開大規模衝突，那時候的死傷是我不想見到的。」

「唔，身為“死亡”的你，卻不希望見到人類死去？」

「嗯.....不是只有你這麼說過啦，哈哈～不過即使身為諸王的我，也很愛人類啊。」

望著那清澈如同湖面的雙眸，真理微微的嘆了口氣。

「是嗎？隨便你吧，那麼，奧古納這位神明和誰發生了什麼？這種事情，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嗯......」

死亡低下頭，長髮垂落在地，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你不會不知道吧？」

「奧古納的神官一直對外詆毀祂的對手。我當然知道，是狄戈爾，掌握著海神之力，無數海嘯與祂都脫不了干係，祂曾經受了重傷，現在似乎又跑出來了，不過至於原因......」

女人又一次歎氣，她將腦袋晃了晃，但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關於這個，我問了很多人，但是他們只知道，要“為了神明而戰這點而已”。」

「要為了......神明而戰。」

真理的話語裡藏著諷刺，她冷笑一聲，開口道：

「僅僅只是知道，要為了神明而奮鬥？然後，就什麼都不清楚了？那可是廝殺。」

「是啊，那些在戰場上奮鬥的人，幾乎都不知道真相。我有聽說，只有服飾神明的神官或是聖女才可能知道吧，關於這場戰鬥的理由。」

死亡的眉頭微蹙，就像是在對這場戰鬥感到嘆息。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盲目，其實有不少人選擇投入狄戈爾的懷抱……」

「那麼，你想要怎麼做？去找到這場戰爭的根源嗎？」

「嗯，沒錯。解決掉問題的根源後，說不定情況或許會變好一點吧。」

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似乎對此仍有保留。

「但是......你自己一個人就做得到吧？為什麼一定要等到我出現？」

真理對於女人的猶豫不決感到好奇，也疑惑對方的顧慮。

「你的出現確實是個偶然，可以說，因為你我才沒有那麼做。」

「怎麼說？」

「畢竟我好歹也是一位諸王嘛！多多少少能察覺有個類似於我的“同類”在附近，為了避免你偷襲，我才打算先解決你在說。現在這個問題也解決了，你比我想像中還好說話，所以減少了不少麻煩喔！」

死亡朝著真理笑了笑，從床上坐起來，輕輕揉了揉真理的腦袋。

「別把我當小孩子......！所以，你現在想要做什麼？」

少女推開了死亡的手掌，盯著女人的臉龐。

「嗯......關於這點，能接近人類上層最好的方式，還是先做出能夠讓他們在乎你的大動作。」

「所以......？」

望著那不懷好意的笑容，真理只感覺內心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們要做一件大事。」

死亡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皺褶，像是決定好什麼似的，眼中燃起難以掩飾的光芒，

「比如說，介入神明的對峙，在他們都還沒意識到的時候，搶先一步製造一場“和平的騷動”。」

「……和平的騷動？你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真理皺著眉頭，感到一陣頭痛。

「啊哈哈，我的意思是，製造一場會讓人類不得不注視我們的事件，然後再借此接近那些掌權者。只要情報在手，就能一步步解開這場衝突的真正原因了嘛。」

「你確定你不是想挑起更大的混亂？」

死亡無辜地眨了眨眼：

「如果最後能阻止更大的戰爭，這麼做不也值得嗎？」

真理冷笑了一聲，卻沒有再反駁，只是靜靜地低頭看著地板。

她知道，眼前這個女人雖然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絕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而且——她也不是那麼討厭這樣的她。

「……你已經有目標了吧。」

她低聲問道。

「嗯。有個地方，是神明交界的邊緣領地，好像叫什麼——庫庫姆。那裡最近剛停火，我打算從那裡下手。據說奧古納那邊有位聖女，剛好最近在那裡巡視——要是能見到她，也許就能找到些線索。」

「所以我們要……潛入？」

「潛入、混入、滲透、詐騙，看情況吧！」

死亡露出輕快的笑容。真理嘆了一口氣。

「真是的……我怎麼會答應跟你一起來這種地方的啊……」

「因為你喜歡我呀？」

「你想死第二次嗎？」

「哎呀哎呀，別這樣啦，我可是你的老師呢～」

死亡笑著繞到真理身後，輕輕地用指尖彈了下她的羽毛，像是撒嬌的小孩，

「而且，你不是也對這場紛爭……稍微有點好奇了嗎？」

真理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拉下帽子，遮住自己微微泛紅的臉頰。

屋外的風聲悄悄吹過，夜色漸深，這場看似平靜的旅程，才剛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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