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梨 - 第106章裴夢桉，我不高興

段君堯的手臂上被咬了幾個口子，血色沾染在床單上。

那些荼毒傷害了兩人好幾年的負面情緒終於在這一夜一點點被驅散掉，哪怕毒已入骨，他們彼此慰藉，也有辦法拔乾淨。

他看著楚懨之再也說不出話，眼底的水色帶著深深的委屈一並流出，再心疼吻掉，然後拖著他一起進入一個綺麗的夢境。

我愛你，不管你曾經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未來又會變成什麼。

楚懨之到最後幾乎是抱著段君堯失聲痛哭。

這麼多年啊，太累太痛了，為什麼不早點兒？

……

昏昏沈沈的，楚懨之做了個夢。

夢里楚懨之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巷子。

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和逃不出去的冰冷。

他蜷縮在角落里，躲避著所有的惡意，卻沒有用。

“餵，你還好嗎？”

少年的聲音驟然響起，楚懨之抬頭對上關切的眼神。

“你還好嗎？”

是段君堯，少年時的段君堯。

他對著楚懨之伸出了手，彷彿破開陰暗的利刃，“要跟我走嗎。”

楚懨之看著自己面前乾淨的掌心，又看向自己面前少年的容顏。

繼而他抬手，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要。

就算是再來一次，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

從來不會，那麼早與晚，便沒了分別。

只要是你就好，現在就很好，這就夠了。

……

弄堂的日光，如絲縷般滑落。

從月初灑在斑駁的舊牆上，到月末隱沒於窄巷的暗影，時光就這般在光影交錯間，匆匆流走。

段家的庭院裡，檸檬種子種下後生長出來的小小綠芽現在已經長高了許多，隱隱可見半成的花苞，隨風微動。

裴夢桉踏著夕陽破碎的余暉抬步進門，老許在門口接了他的外套，“先生可算是回來了，您這會兒若是沒什麼要緊事，要不就先上去看一眼吧，十爺今日發了大火呢。”

腳步微頓，裴夢桉歪了歪頭，看向樓上書房，“為什麼？”

“不知道。”老許給裴夢桉把衣服掛好，“十爺的事，咱們猜都不好猜，還是得您去。”

話落，又暗戳戳的補了一句，“早晨下來了一趟，拿了份報紙就上去了，早飯也沒吃，午飯也沒吃，在上面悶了一天了。”

裴夢桉聞言頓時瞭然，想必段君彥生氣的原因和自己今日匆忙趕回來的原因是一樣的，低笑一聲，裴夢桉道：“您去忙吧，我去看看。”說完便上了樓。

敲門聲悶悶的響起，段君彥煩躁的不行，“滾！”

裴夢桉一推門，腳邊上就落了幾張報紙。

彎腰撿起來，視線掃過上面的內容，裴夢桉勾唇笑了一下，反手關門，看向窗邊背對著他站的筆挺的男人。

“哦，那我滾？”

微微上揚的語調是篤定不會被趕出去的自信。

果然……

段君彥猛地回頭。

一回頭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寶貝，段君彥煩悶了一天的心情一下子就平復了下來。

“我不是說你。”段君彥轉身朝著裴夢桉走過來，握著人的手把人帶進懷裡。

“不是說過了你進書房不用敲門，敲門了我還以為是別人，跟他們說了不要來打擾。

怎麼突然回來了，也沒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手都冰涼了。”

天氣雖然暖了，但裴夢桉的手總是寒涼，多少補品吃下去，總也不見好，不過體質倒是強了很多，問過了大夫，說是小時候虧空的，還得慢慢養著補。

段君彥語氣軟下來了，只是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彆扭，把裴夢桉的手握在自己手裡暖著，卻不看他。

裴夢桉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這一走就走了月余，人還沒回來呢，花邊事兒反而先登了報，讓人如何能不生氣呢。

裴夢桉被段君彥帶著走到桌前，把報紙隨手往後一放，風透過窗戶吹進來，掀起報紙的一角。

隱隱可見上面的字跡。

[梨園新主流連舞廳，深夜會情郎]

裴夢桉撐著自己坐到了桌案上，雙腿微分，腿根便夾在了段君彥的腰臀處輕輕蹭著。

隔著褲子，段君彥都能感覺到深入骨髓的熱意。

“您不高興了嗎？”裴夢桉唇瓣輕啓。

段君彥垂眸與他對視，眸色幽深像是被霧氣籠罩，“裴夢桉，我想我該大度。”

他沒有說自己高興還是不高興，他沒有回答裴夢桉的問題。

但這就是答案。

裴夢桉抬手，扯著段君彥的衣領將他筆挺的脊背拉彎。

段君彥順著裴夢桉的力道俯下身來，低下高傲的頭，雙手撐在他身體的兩側，把人圈進懷裡，與他輕吻。

細碎的吻一下一下的觸碰，緩解著兩人分別多日的想念，纏綿又曖昧。

裴夢桉笑著把手從段君彥的衣領處滑到了他的脖頸處，虛虛的搭在上面勾住的，輕捏了捏，像在撫慰什麼大型動物。

“對我……您可以不用大度。”

段君彥衣領處原本系的嚴絲合縫的衣扣被裴夢桉剛剛扒拉開了。

這會兒，襯衫被揉的凌亂，微敞的領口蕩出半截鎖骨，段君彥渾身散髮著極大的侵略性。

他眸色沈沈的看著裴夢桉，撐在桌案上的手轉而搭到了裴夢桉的腰側，微微用力，兩人便緊緊相貼，幾乎密不透風。

“裴夢桉。”他說，“我不高興。”

這才是心底最真實的答案，

低沈的話語響起，仿若滿船星河壓不動的夢，帶起滿心悸動。

裴夢桉漂亮的睫羽隨著段君彥話音的尾聲輕輕顫抖。

“是嗎？”

繼而他抬頭，吻上了段君彥因為情緒的波動而緊抿的唇瓣。

“那我哄哄您好嗎？”

世界彷彿被按下靜音鍵，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如鼓點般急促有力。

他們始終會為彼此無限心動。

段君彥輕握著裴夢桉柔軟的發絲，指腹帶著滾燙的溫度撫過耳骨——那是愛人之間最親密的低喃。

怎麼會沒有不高興呢，從早晨看到了報紙上的消息之後，段君彥心裡煩悶的便什麼也不想做。

他想問問裴夢桉這是怎麼回事，又猶豫著，糾結著。

他信任裴夢桉，自然知道裴夢桉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他的或者有一丁點出格的事情。

他也不擔心裴夢桉的安全，因為有林序南緊隨左右。

但就是不高興，就是心裡難受，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在裡面不上不下的。

但他忍著，忍著沒問，忍著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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