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梨 - 第105章叮鈴——

萬籟俱寂的深夜，整個世界彷彿被一層濃稠的墨汁淹沒。

窗框外，月光透過斑駁的樹葉，在地面上灑下一片片破碎的銀白。

屋內，一盞孤燈散髮著微弱的光，燈光下，是骨節分明的手緊握著床單。

玉牌清亮的聲音響起，與之合鳴的還有鈴鐺的脆響。

‘叮鈴——’

“嗚……”

段君彥專注地翻閱著手中的‘書籍’，只有筆尖在紙上摩挲的沙沙聲，未免太過單調。

大紅色的細繩上穿著幾個小鈴鐺，晃一晃就是叮鈴作響。

漂亮的腰鏈襯得裴夢桉本就又細又白的腰肢更加細白。

大紅色和白色啊。

曖昧極了。

輕輕動作間，就是時快時慢的響聲。

段君彥按了按裴夢桉腰間的小痣，感受著指尖下的顫抖，只覺得頭皮發麻。

裴夢桉搖頭咬住枕頭的尖尖，又被段君彥伸手救了下來，低頭吻了上去。

段君彥這人也算是無師自通，自學能力忒快。

遙遙想起兩人第一次時，其實即便是收了力氣，也實在是弄疼了裴夢桉。

只是那會兒，忍著罷了，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講。

但現在段十爺已經爐火純青了，完全帶著節奏，猛烈的時候能將人變成海上孤舟，溫柔的時候更是招架不住。

裴夢桉輕輕喘息著，湊到段君彥頸側，落下滾燙的吻。

‘叮鈴——’

段君彥扶著他虛軟的脖頸，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引得身下之人顫慄不已：“為什麼，總愛吻我的頸側？”

裴夢桉嗚咽著，說話斷斷續續，“因為啊，之前要走……想著，想著這樣，等日後……您……總會想起我。”

總會想起，曾經有這麼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拼了命的奔來。

總會想起……

段君彥低了頭，把額頭抵在裴夢桉的鎖骨處。

滾燙的水滴打在光裸的皮膚上，引得裴夢桉微微瑟縮。

‘叮鈴——’

清脆的聲響伴著段君彥低啞的聲音響起，“裴夢桉，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他聽到了，輕輕轉身，縮進段君彥的懷裡，腰間那串帶著鈴鐺的腰鏈便撞出細微聲響，蜿蜒如溪流，精緻的小鈴鐺在尾端輕輕晃動，沒入更深的縫隙，隨著他的動作，像是在訴說著隱秘的故事。

這下可一點兒也不單調了，有的是美好與幸福陪伴著段君彥度過這漫長的夜晚。

……

客房中，段君堯不老實的把被子踢到一邊，起身想開窗戶，卻被攔住。

楚懨之握著段君堯的手腕，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少爺，別開窗了，您喝酒會頭痛。”

聲音低低的，幾乎算得上是囈語。

段君堯愣了一下，很慢很慢的轉頭過來，看向楚懨之，彷彿大夢初醒。

屋裡沒有開燈，只有月色透過窗灑進來的隱隱光輝。

段君堯的眸子暗沈沈的，看不出情緒。

恍惚間，楚懨之好像又看到了曾經的那個段君堯……

“楚懨之，你他媽就是老子養的狗，誰允許你管老子的事？”

“這窗戶，老子想開就開，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是不是欠打？嗯？說話？”

記憶里的狠厲聲音讓楚懨之突然有些膽怯。

沒有了溫暖的光輝，身子好像都冷了下來。

楚懨之握在段君堯腕子上的手，不自覺的就松了下來，眉眼間盡是瑟縮。

卻在退開前，又被人緊緊握進了掌心。

段君堯看著楚懨之，專注極了。

楚懨之又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那對漆黑的雙眸中，是月色投入進去後打碎的溫柔。

不一樣了。

“楚懨之……”

段君堯把人撈過來抱進懷裡，覆在他後背上的手隔著衣料輕輕摩挲，“又抱到你了，真好……”

沒有侮辱謾罵，他說，真好。

楚懨之走後，段君堯夢到過他很多次，醉酒，開窗，卻不再有人制止。

夢里隱隱看到的身影，也會在須臾之間消散殆盡。

那是徒余哀傷的冰冷。

現在好了，懷裡滿了，心也滿了。

段君堯抱著人，聲音發澀，“你不在我身邊，我總也不記得，喝多了就想開窗，第二日就要頭疼，疼的厲害了，又想你，想你該有多疼……”

楚懨之安靜的站著，聽著，心裡難受得厲害。

這麼多年了，沒人在意他疼不疼。

一直到今天……

段君堯解了楚懨之的衣扣。

他身上有許多疤痕，並不好看，但其實段君堯看過無數次，而這些疤痕大多都是因為他。

段君堯的指尖輕輕掠過楚懨之手腕上的傷痕，像羽毛觸碰心尖，“這是你剛來我身邊的時候，不小心用刀刮的吧。”

那時楚懨之還握不好刀，划傷了自己，是段君堯為他包扎的。

再往上是小臂處，“這是第一次去平場子的時候，被啤酒瓶碎片蹭的吧。”

鎖骨處，“這是跟那群人訓練的時候沒輕重留下的吧。”

脖頸處，“這是當時為了讓你到段君彥身邊來留下的……”

一處處，一件件，段君堯全都知道。

最後，他摸到了楚懨之的手臂，聲音哽咽的幾乎連不成句。

“對不起……楚懨之，對不起……”

他們明明相伴多年，他帶給楚懨之的好像只有傷痛。

段君堯喝多了，酒氣縈繞，挖掘著心裡對愛人的悔恨。

楚懨之抬手，碰了碰段君堯肩上差不多已經恢復好了的傷口。

聲音輕的如同嘆息，“沒關係。”

衣物散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段君堯帶著淚水的吻滑過一個又一個疤痕。

不同了……

不痛了。

前所未有的溫柔是段君堯給楚懨之的保證，他隱忍著，任由額角的汗珠滴落下來，卻始終不敢放肆而為。

愛是清醒的克制。

段君堯現在明白了，還好，還不算晚。

楚懨之抬眸，看著男人手臂上因為隱忍而突出的青筋，閉了閉眼，偏頭咬了上去。

很重，很痛。

太突然了，段君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卻沒制止，任由楚懨之發洩。

血腥味在口腔里瀰漫，楚懨之終於流下了眼淚。

他總是沈默著，隱忍著……

段君堯心疼的親吻著楚懨之的發絲，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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