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劫 - （78）那妳嫁嗎？

這句話像柄軟劍，輕飄飄刺進他心口。凌修猛地攥緊車簾，錦緞在掌心裂開細響。他該反唇相譏的，該像從前那樣嘲弄她的不自量力，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一句：

「......那妳嫁嗎？」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jJbocTJ3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5iaRPvtp

蘇宵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恢復那副溫婉假面：「殿下說笑呢。」她轉身登車，裙擺掃過他靴尖時輕聲補了句：「要娶我，得先學會......」

風吹散後半句話，但凌修分明讀懂了唇形——

「......真心。」

凌修愣了愣，突然低笑出聲。原來這場博弈裡，早就不止是權謀較量，而是......

誰先交出真心的賭局。

她本該乘勝追擊的，本該利用他片刻的動搖直取要害的。可當那雙總是盛滿戲謔的眼睛，突然露出近乎認真的神色時......

她竟然，退縮了。

凌修突然一把扣住蘇宵的手腕。他指尖力道大得驚人，卻在觸及她脈搏時微微發顫——

「蘇宵......」他嗓音沙啞得不像話，「妳究竟什麼意思？」

那雙總是含著戲謔的眼此刻暗潮洶湧，竟透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妒意：「搖擺不定的女人......若真嫁我，妳眼裡就只能有本王......」

話到末尾，氣勢卻莫名弱了三分。

蘇宵腕間生疼，卻在看清他眼底情緒時心頭一震。這個向來不可一世的郡王，此刻竟像個怕輸的賭徒，連威脅都說得底氣不足。

「殿下在怕什麼？」她忽然放軟聲調，指尖輕輕劃過他緊繃的手背，「怕魏辰的君子風範？戎朔的寸步不離？還是......」眼波流轉間，故意頓了頓，「......怕我兄長不答應？」

凌修呼吸一滯。她每說一個名字，都像往他心口扎一刀。魏辰能與她並肩策馬，戎朔可夜入香閨，就連蘇赫......

「呵......」他猛地將她拉近，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本王會怕？」拇指粗暴地擦過她唇瓣，「不過是個女人......」

凌修的手如鐵鉗般扣住蘇宵的腕子。他指尖發燙，掌心卻沁著冷汗——

「那別怪臣女沒警告郡王......」蘇宵突然抬眸，唇邊綻開一抹她以往溫柔的笑，明豔如刀，「真心，不能嘴上說說。」

她抽手的動作乾脆利落，袖口金線在凌修掌心刮出細微血痕。

凌修怔在原地。這個女人竟敢拿自己過往的傷疤當籌碼，就為了看他失態？那些被他當作笑談的屈辱，如今成了她手中最鋒利的劍。

「妳......」他喉結滾動，聲音啞得不成調。

她像個賭桌上孤注一擲的狂徒，將所有傷口都攤開在牌局——

看啊，這些都是你曾嘲笑過的。

現在，它們是我的王牌。

凌修突然明白為何東曜甘願分她兵權，為何戎朔徹夜守候，為何連蘇赫都......

「哈......」他低笑出聲，指腹抹過掌心血跡，「蘇副理好手段。」玄色衣袖一振，突然撐住車框將她困在方寸之間，「可妳有沒有想過——」

溫熱氣息拂過她耳垂，字字淬毒：

「若本王當真用強權娶妳過門......」指尖挑起她腰間玉墜，「妳那些裙下之臣，能奈我何？」

蘇宵不避不讓，反手將銀簪抵在他喉間：「那殿下試試？」簪尖刺破皮膚，沁出細小血珠，「看是聖旨來得快......」她忽然貼近，唇幾乎擦過他傷處，「......還是臣女的毒發作得快？」

兩人呼吸交纏，誰都沒有退讓。

凌修突然發現自己進退維谷——

娶她？正中她下懷。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bA6iFoPc

不娶？眼睜睜看她繼續這般......得意。

遠處傳來更鼓聲，蘇宵趁他分神之際靈巧脫身。車簾落下前，她回眸一笑，那笑容比任何時候都刺眼：

「殿下，您心跳聲太響了。」

凌修獨自立在夜風中，第一次品嚐到徹骨的挫敗。他撫上心口，那裡正傳來陌生的震顫——

不是權謀算計的興奮。

是棋逢對手的戰慄。

「好個蘇副理......」他忽然低笑出聲，笑聲裡帶著幾分狠勁，「連真心都能當籌碼？」指尖撫過她方才被擦紅的唇瓣，「那本王倒要看看——」

猛地將人壓向車轅，玄色大氅如夜幕籠罩兩人。遠處隨從驚呼聲中，他貼著她耳畔一字一頓：

蘇宵掙脫桎梏退後三步，官服領口凌亂地敞著，露出鎖骨處一道駭人的傷疤。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WuPPuqIN

「郡王看夠了？」她喘著氣冷笑，「這道疤可比銀簪深得多。」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ZGFh1g9H

又冷又燙。

「蘇宵......」他拾起銀簪插入自己玉冠，轉身時衣袂翻飛如戰旗，「下次見面，要麼妳親手殺了我——」

暮色中回眸一笑，竟帶著幾分少年般的執拗：

「要麼，就等著鳳冠霞帔入我凌家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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