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禁區》-短篇 - 5-5：即使你從未說出口

天微亮時，林昊終於從沙發上起身。他感到脖子僵硬、眼睛乾澀，整個人像是被記憶壓了一夜。

他走向陳牧的房間，門沒鎖，屋內靜得出奇。

書桌上放著一疊整齊的筆記本，封面貼著標籤：「補寫備份（已使用）」。

林昊翻開其中一本，每一頁都寫著不同的句子。

每一句都像是替某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沒後悔過的選擇。」

「我其實早就原諒你了，只是不知道怎麼說。」

「不要怪你自己，我沒那麼脆弱。」

「我走之前一直都在想你。」

「你說的那些話，我都有聽見。」

這些字跡筆直，排列整齊，像遺書，也像情書。

林昊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一句話單獨被寫在中央，沒有標註：

「如果你記得，那就是真的。」

他盯著那行字良久，指尖緩緩滑過紙面。

—

那天午後，陳牧坐在窗邊曬太陽，眼神清朗，看起來一如往常。

林昊坐在他旁邊，許久後開口：「你說那些話，是為了安慰他們，還是為了安慰你自己？」

陳牧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聲說：

「我說的話都不屬於我。但我希望，它們能留下來，像一層溫暖的被子，蓋在某段痛過的日子上。」

林昊問：「那你自己的那句話呢？你曾經沒說出口的——你想被誰補上？」

這一次，陳牧沒有笑。他只是望著窗外的光，輕輕吐出一句話：

「我不記得她的聲音了。我只記得，她走的那天沒有回頭。」

「那你怎麼補？」

「我不補。那是屬於我的痛，我留著。」

—

黃昏時分，林昊將那本筆記本帶回自己的房間。

他沒有看第二遍，只是把它收進抽屜，與自己的那本真話冊放在一起。

兩本厚薄不同、重量不同，但他知道，它們都裝著他沒辦法一個人扛完的東西。

—

當晚，林昊在自己筆記本的空白頁寫下：

「我曾經想過，有些話如果被說出來，就會讓人好過一點。

現在我知道，有些話，即使從沒被說過，也一直活在某個人心裡。

而我，願意做那個聽見它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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