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火筆記 - 序章因果初燃

我不是沒努力過。只是努力過頭了，把命也搭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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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還是個小公司的中階主管，穩穩一份薪水，朝九晚五偶爾加個班，養得起自己，也養得起病榻上的奶奶。直到那位認識十年的朋友找上門來——說是有個投資機會，一本萬利，只要我出一點錢，他帶我一起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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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積蓄投了進去，還借了貸款，就為了能給奶奶更好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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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對方連人帶錢一起消失。報了案，沒有結果。朋友、證據、錢，全都像是從這世界上蒸發了，只留下我一個人扛著那筆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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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著補漏洞，拼命加班接案，跑外送。上頭卻說我「工作態度有問題」，把我列為裁員名單。走出辦公室那天，奶奶的病情也宣告惡化。我湊不出高額治療費，最後只能看著她平靜地斷了氣，醫院裡還留著那碗我為她煮的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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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湯，我沒喝完。入口是溫熱的，喉嚨卻怎麼都顯得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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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坐在病房外，整夜沒睡。手機裡的照片一張張翻，從笑臉到皺紋，從盛湯的手到握不住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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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每一天，我像遊魂一樣穿梭在城市角落。打過零工，也試過送外送，睡在網咖與捷運站交替的椅子上，但生活像打翻的醬缸，怎麼撿怎麼碎。所有努力在現實面前都變成了徒勞，甚至連失敗都沒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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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晚上，餓到發昏的我經過一條平時沒注意過的小巷，一股炭火與肉香像鉤子一樣勾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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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店叫「炙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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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貼著一張手寫的紙條：「誠徵晚班工讀，包餐。薪資面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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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三秒，然後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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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比外面更香，香到有種說不出的安定感。店不大，卻異常乾淨，燈光暖黃，空氣裡混著某種古老的氣味。木質地板踩上去會發出低低的聲響，牆上掛著字畫與古爐，像是不屬於這時代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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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是一位斯文男子，戴著圓框眼鏡，穿著灰衣，語氣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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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翻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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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地回答：「……沒嘗試過，但我什麼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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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明天晚上七點來，別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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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看了我一眼，又補了一句：「既然來了，就吃頓飯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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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想婉拒，但肚子早就發出抗議。還沒等我回答，裡頭的員工已經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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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少女先端上一盤炙香四溢的烤鹿肋排，肉質細緻，油脂在火光下閃爍；接著壯漢放下一碗滾著金湯的魚肉湯，湯面上漂浮著我從未見過的香料；切菜的阿婆遞來一盤碧綠的涼拌菜，葉面上還覆著細小銀絨，彷彿剛從月光下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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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少女說她烤鹿肉是跟九尾練的，火爐旁的壯漢煮湯時火焰會自動配合控制的火的力度。切菜的阿婆眼睛根本是閉著的，但每一刀都像切進命數裡頭，沒有一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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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食材本身也不尋常。一塊塊血紅卻帶金紋的肋排、碧綠如玉的魚肉，還有那盤據說是「龍鬚草」拌製的涼拌菜，我只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一熱，像是被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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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發現，奇怪的，不只是這間店的氣味與格局，還有這些詭異料理和員工，但更多的是那種「世界與我之間多了一層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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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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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少女回頭看我，笑意淡淡，金色的瞳孔像兩輪縮小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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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這炙雲居，可不是凡人該來的地方。能走進來的，都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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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輕得像風，卻像一顆石頭砸進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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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想反駁，卻說不出話。因為我知道，她說的是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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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來的所有崩壞、背叛與失去……我以為只是衰運。現在回頭看，卻像一根根串起來的因果，每一段痛苦，都是命運在翻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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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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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每個走進「炙雲居」的人，都是來烤自己的命，和串連起來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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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每翻一串肉，火候不只是炭火，而是過往與未來；每一道菜，都不是料理，而是一段未了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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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想過，我的人生會從燒烤店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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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或許，這就是命運的炭火——已經點燃，該是燒到翻身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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