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才是人生》 - 第五章｜老闆永遠在線上

──一條訊息，毀了一整晚

晚上九點零八分，我正準備泡一杯洋甘菊茶，手機螢幕亮了一下。

Barry Yang：以晴，剛剛臨時想補一段內容到KOLA簡報，麻煩妳幫我改一下第7頁文案，今晚12點前給我。Thanks.

我盯著訊息看了三秒，腦中彷彿聽見「咻」的一聲——不是飛機，是我整晚的情緒從陽台飛出去，直接摔在柏油路上爛成一灘。

我看著桌上的茶包、水壺、那本本來打算看的小說，還有剛剛Artur才傳來的共筆留言：

Artur：我寫了一段新的開場段子，想聽聽妳的意見，不急，妳慢慢看。

「不急」這兩個字，像極了我在正職工作裡永遠得不到的語氣。

我轉頭看著筆電。它像一位被關回牢籠的老朋友，無聲地等我重新坐回位子，開啟那個被我壓縮到麻木的角色：聽話的執行者。

—

「怎麼會現在才改？」我低聲嘀咕，一邊打開簡報，一邊點開Slack搜尋改版留言。

果不其然，Barry是在客戶會議後才臨時冒出新想法，但並未群發，只有我被指定「幫忙更新一下」——那種口氣裡隱含著「反正妳最熟」的理所當然。

Q版我抓著茶包尖叫：「我是人，不是自動簡報機啊！」

我把心聲壓回胃裡，開始逐字修改內容，同時悄悄截圖傳給Anny：

我：晚上九點也要改簡報，想死。

她秒回：

Anny：這就是為什麼我死也不回去上班族體制的原因。自由雖然累，但至少我累得心甘情願。

我看著那句話，默默打了「羨慕」兩個字。

—

改完簡報時已經十一點二十四分，我點選「已交付」的按鈕後，整個人癱在椅子上。

但還沒鬆一口氣，Barry又回了一條訊息：

Barry Yang：以晴，做得不錯，有效率，感謝。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twjrZSJk
不過我在想，下週的新投放預計會加大，妳那邊稿量會增加，要先有心理準備。

我讀完那兩行字，喉嚨像被棉花堵住。

「效率」是讚美嗎？還是對我工作時間無下限的肯定？

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突然覺得自己像站在高速公路正中間，一邊是數位行銷的車流疾駛而過，一邊是我的創作人生靜靜地在遠方招手。

我站不起來，只能滑開Artur的訊息。

Artur：我最近在重讀以前的作品，發現其實那時候的我，也是在崩潰邊緣。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4oh3tFGN
妳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時候？就是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但還是笑著跟所有人說「沒事」？

我望著訊息，指尖緊握，心裡想著：怎麼連這也被他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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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傳了一段訊息給他：

「我今天原本想休息，結果九點又被抓去改簡報。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oJntYjGV
連一杯茶都泡不到嘴邊。」

他回得很快：

「那我們先暫停。今天就當作是妳請自己的假。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JwawvKvl
妳的故事，值得被溫柔對待。」

我頓時有點想哭。

在工作裡，我從來沒被這樣說過。

—

隔天早上，我在捷運上收到出版社《字未眠》的正式信件：

「您好，我們已閱讀您與Artur的共筆作品初稿，非常喜歡其中關於職場與夢想交疊的描寫。我們有興趣進一步出版此作品，若您願意，我們希望能安排一次初步洽談。」

我讀著信，腦中卻浮現Barry昨晚那句話——「稿量會增加，要有心理準備。」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處於一條分岔路的起點。

一條，是繼續被工作佔據的現實。

一條，是還沒確定能走得穩的夢想。

我握著手機，腦中浮出一個聲音：

「妳打算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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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Barry走進會議室時，身後跟著一位我從未見過的男子。

「大家先安靜一下，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新的跨部門顧問——Artur Chang，接下來幾週會協助我們策略內容整合。」

我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

Artur？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dmfdcTg6
是那個Artur？！

他抬頭，眼神與我交會。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8HkXt1xJ2
下一秒，他輕輕對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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