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才是人生》 - 第三十一章｜去他X的形象管理

──我不是品牌，我是人

TED Taipei 的演講片段在網路上瘋傳，點閱破百萬，留言過萬條。

那支影片不是剪接炫技，也不是背景高光，而是我站在舞台中央，雙手微顫，語氣誠懇地講一句：「不想再假裝自己沒事的人，請舉手。」

結果是，全場舉手。

而網路的回應，也如海嘯般撲來。

出版社那邊忙著聯繫下一波行銷合作，品牌邀約也湧了進來：

某大企業想找我拍「自由職人形象廣告」

某文具品牌要我寫「靈感來自下班」的手寫字句

還有一家影視製作公司，詢問「是否有將小說改編影集的意願？」

一封接著一封的邀請函，開出的金額逐漸上升，彷彿只要我點頭，就能跳入另一個階層的生活。

但我看著這些文件，腦袋沒興奮，只有一個聲音在吶喊：

所以我講了這麼多，大家最後還是只想用我當成包裝工具？

—

提案會那天，出版社的會議室冷氣太強，外套穿了還是冷。

公關部一位眼神銳利的同事推開筆電，滔滔不絕：

「我們可以幫妳打造一個『從上班族走向創作者的逆轉人生』定位。」

「妳可以成為『自由職場人』代表，我們會安排雜誌專訪、電台通告、影像紀錄……」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咖啡，原本是熱的，現在只剩一點溫。

她繼續說：「妳現在已經有聲量了，只要再加一點包裝，就能進入 mainstream。我們會保留妳真誠的風格，但更可控。」

「可控？」我低聲重複，幾乎沒人聽見。

我忽然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我是不是從一個牢籠，跳進了另一個更寬敞但更精緻的籠子？

—

那天晚上，我沒和Artur說話。

他知道我不對勁，給了我空間。

我走進公寓廚房，拉開冰箱，選了一瓶白酒。然後默默回房，把筆電放在書桌前。

沒妝髮、沒腳本，連燈光都懶得調整。我按下Instagram的「開始直播」。

「嗨，我是蘇以晴。」

我開口，聲音因酒精與憂鬱交織，有點緩慢。

「剛剛被提問過，接下來有沒有規劃成為某種『創作品牌』。」

我苦笑了一下。

「我想直接告訴你們，我不是品牌，我是人。」

—

我不是講給誰聽，我只是講給自己聽。

「我有時候很厲害，有時候懶得洗頭；有時候寫出一整章佳句，有時候半天只打出五行廢話。」

「如果妳正在追夢，但每天都好累，那代表妳是人。」

「如果妳不想一直笑著演專業，那也代表——妳活得還真。」

我停頓了一下，然後補上一句：

「所以，不要再拿我們的真誠去包裝成某種成功的故事線。因為成功本身不是商品，而是呼吸。」

—

直播只有二十七分鐘，我沒存檔。

但網友截下了片段，剪成影片、轉貼、加字幕、加音樂。

短短一夜之間，那句話傳遍社群：

「去他X的形象管理，真誠才是唯一可長可久的風格。」

我關掉筆電，拉上窗簾，窩進沙發。

Artur走過來，沒說什麼，只是遞給我一杯溫熱的薑茶。

我輕聲開口：「如果這樣講出去會讓合作全部泡湯呢？」

他挑眉，反問：「那不講出來，妳會比較快樂？」

我搖頭。

他點點頭：「那就好。因為我選擇妳，不是妳的形象，而是妳的實在。」

—

第二天早上，出版社的簡訊來了。

「以晴，我們收到一些品牌的取消通知，也有些在觀望。不過，有一間新創書店主動來信，說他們願意在下個月為你辦一場——『不做品牌，只做人』的簽書座談。」

我笑了，點開地圖，標下那間小書店的位置。

也許這才是我真正想走的路：不進主流，卻照樣發光。

—

兩週後，我們真的去了那間書店。

現場沒有打燈、沒有走紅毯，只有一張舊木桌、幾盞黃燈，還有那些用真心翻書的人。

活動結束時，一個讀者小聲對我說：「謝謝妳願意不裝。」

而我望著那個女孩，忽然想起出版社還沒刪掉的合約提案──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QlUrQPnR
「妳還願意，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嗎？」

我的手機亮了一下。Artur傳了一行字：

「不如我們，寫一個反向的故事吧？這次，不為任何人。」

我手指一停，回道：

「好。這一次，只為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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