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七弟,事情辦妥了嗎?」那求醫的老翁氣若洪鐘,緩緩地上了二樓,已全然沒有先前的唯唯諾諾,抹掉了臉上的假鬍子跟裝扮後,眼神銳利,步履穩健,呼吸厚實,體態絕非尋常習武之人所能企及,那老者實為「天青會」二把手—「百變郎君」張殷俠。
林玉昌道:「二哥,柳家奸徒都死了,我聽得清清楚楚,柳秦說那碗是真品。」給張殷俠作了一揖,連帶把柳家兄弟的屍首踢到一旁,清開一條路,張殷俠再度把那個包裹拾了起來並轉交給林玉昌。
張殷俠道:「嘿,讓這姓柳的死前再幫點忙,閻王那口大鍋少熬他兩天,也算是我積德行善了,走吧,回客棧了。」兩人縱身一躍,提氣往城外跑去。
「我還是不明白,二哥你為什麼特意要拿去給柳秦鑑定呢?等總舵主回來再看不也一樣嗎?」客棧房內林玉昌搔著腦袋。
張殷俠道:「你說的對,如果只是要鑑定的話找大哥就行了,但大哥跟四妹五弟去澎湖廳查看另一件物事,搭船不得十天半個月的?我等不了這麼久,正好把那個被鬼子砍傷的小鬼頭送去給『萬手醫聖』碰碰運氣,那醫術還算不愧他醫聖的名號。」張殷俠拍拍林玉昌的背,把窗戶打開。
張殷俠續道:「反正那兩個台奸總有一天得除掉,讓你幫個忙不嫌麻煩吧?哈哈哈哈!」張殷俠的笑聲震得那廢棄客棧天花板上的塵土微微散落。
林玉昌緊張的說道:「二哥說笑了!讓林某有機會手刃弒父仇人感激都來不及,何來麻煩之有!」雙手亂搖,活像被強風吹過的乾樹枝。
張殷俠道:「唉……當初鬼子殺進內庄仔庄,那柳牧不過小小甲長,也敢狐假虎威跟著那幫鬼子殘害台灣百姓,都怪我們探子消息不靈通,沒有及時趕上,幸好七弟出莊辦事,不然今日……」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張殷俠笑容一下子黯淡下來。
林玉昌正經嚴肅說道:「二哥莫如此,如今須盡快將余總帥命人遠渡重洋,千難萬險才帶到台灣的五件瓷器尋回才是要緊,那……」不等林玉昌話說完,大門被猛力推開,發出巨大聲響。
墨狄在屋外喊道:「張二哥、林七弟,我回來啦!你們在不在啊?給你們帶上好的豬腿肉,趕緊下樓!」墨狄一隻手頂個大缸,另一隻手舉著焦黃酥脆的烤豬腿,一進門就隨便找了張桌子放下。
張殷俠再度露出笑容,喊道:「原來是六弟回來啦,還以為是鬼子闖進來,你老哥還以為今天要交待在這裡了哈哈哈。」立即提著手中一柄環首大刀從二樓推門而出,林玉昌見到墨狄後鬆了口氣,跟著張殷俠一同下樓。
張殷俠急匆匆的跟墨狄炫耀道:「今日跑一遭收穫頗豐,七弟的赤砂掌又有長進,不到二十個回合將柳家兄弟都送下去給閻老爺當禮了,我看再沒幾年你『一指神劍』排名又得往後捎捎了。」張殷俠將環首刀放在一旁,拿桌上的菜刀剁起豬腿。
墨狄說道:「那我高興還來不及,七弟出息了挺好啊!再著說何鐵花寫的那武王榜本就不行,我哪算的上什麼高手,讓我上上酒王榜還差不多,噶!」墨狄滿臉潮紅,又提起手中的缸再灌一大口。
林玉昌向墨狄一抱拳,說道:「六哥客氣了,當年單槍匹馬殺上阿里山,手中一柄長劍連殺一十八位山匪,免了鄒族朋友的外患,那武功在下是遠遠不及的。」林玉昌欽佩之情溢於言表,剩他一人到現在一塊豬腿也沒吃。
墨狄忽正色道:「別提往事了,對了二哥,柳秦那厮死前有沒有交待那碗的事?到底那塊碗是不是李蓮英帶來的那塊正品啊?」墨狄把大缸一放,表情嚴肅地看著剛嚥下豬腿的張殷俠。
張殷俠道:「是真的!他在那間收藏間跟柳牧說的明明白白,什麼開片,什麼釉色的,反正我是一點不懂,但他最後確認是真品了。」
墨狄雙眼發光:「太好了!不枉費我從支廳把碗給盜了出來,可花了我不少金券買通那些守門的狗。」
林玉昌道:「現在我們手中只有李蓮英的屍骨跟這塊碗,根據屍骨上刻的字,還需要趕緊把另外四個收回來,才能找到慈禧當初藏寶藏的位置。」
墨狄拿出放在口袋的小簿子翻開說道:「現下除了這塊碗,橢圓洗據說在富商顏洪武家中,龍口執壺在總督府內,假設大哥去的澎湖廳也有一件,還剩下一件杳無音訊。」。
張殷俠道:「六弟,明日一早你替我把這碗送回霧社總舵,這裡離關帝廟近,我跟七弟先去探探顏洪武。」
墨狄道:「是,二哥千萬小心,據說顏洪武非尋常富商,時常給地方甲長、保正一點好處,與鬼子們熟稔,手底下還有『花槍雙煞』作為保鑣,論武功二哥是絕不會輸,就怕交手時間一長,引來火槍就難以應付了。」
「放心,這次去不動手,老哥我還想多活幾年呢,等我們事情辦完再到霧社總舵匯合。」張殷俠揮了揮手,打了個哈欠,提著大刀往二樓走去。
「五瓷以敬吾骨,慈予你復清」,墨狄思索著李蓮英屍骨上的幾個字。
墨狄心想:「包袱裡的瓷到底有何古怪?當初余清芳為何捨命也要將這五件連同小李子的骨頭帶來台灣,若非大哥跟余清芳是忘年交,估計這苦差也輪不到我們天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