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妳看不見的光裡，我一直都在 - 我有點怕，但我相信

熱水蒸氣還停留在肌膚上。

湛霖披著毛巾，腳步緩緩踏出浴室那刻，耳朵像是自動捕捉到了什麼——那熟悉的腳步聲，那個坐在門邊等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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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家瑜已經走上前，溫柔地替她拭去髮梢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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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話，只是微微偏頭，讓那隻手靠近一些，靠得再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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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姐姐…妳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

她聽見這句話時，心臟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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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一點的地方。

她當然想過。

想過不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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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過列車滑過山林的聲音、想像泡在溫泉裡和她靠在一起的那種安穩，甚至還想像過她拉著自己跑進雨裡笑得喘不過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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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太清楚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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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見。

她得仰賴他人。

她連走在騎樓都要緊緊抓著家瑜的手，因為每一個高低落差都可能讓她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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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盲磚會斷在馬路中央，機車橫在步道上，她走出去的每一步，不是冒險，就是一種對家瑜的「增加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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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知道家瑜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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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獨自解決一切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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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她聽見家瑜那句：「我走過好幾條路，還拍了影片記錄……我可以牽著妳，慢慢走，不趕時間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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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悄悄鬆了一小塊。像是原本在黑暗中緊繃到極致的弦，被一雙指頭慢慢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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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聽見了第二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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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澡盆、溫熱的水、熟悉的味道、那個願意蹲下來為她揉腿、為她撐住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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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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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輕蔑，也不是敷衍，而是一種——被看見的感動。被理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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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種，她最熟悉的那份專屬於她的家瑜式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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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摸索到家瑜的指尖，輕輕握住，語氣放得很輕，卻不再退縮：

「……我有點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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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誠實說出口，不再硬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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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真的，很想走出門，很想和妳去遠一點的地方。只要是妳牽我走，我應該、就不會那麼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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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歪著頭，靠近一點，把額頭抵上她肩膀：

「我們試一次，好不好？如果我撐不住，我們就回來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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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相信看看，妳為我準備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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