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妳看不見的光裡，我一直都在 - 手，壓了下來

——湛霖——

我一開始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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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還是一樣認真，每一份資料還是交得一字不差。

她還是會在我摸不到按鈕的時候伸手扶我一下，還是會在我們走進茶水間時小聲地提醒我：「左邊有人，妳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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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為她撐得住，像我們剛開始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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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她接過公文資料的那瞬間，我聽見了聲音——紙張邊角磨過她的掌心的聲音很快，但手的顫抖我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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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掉到地上時，我本能地彎腰去撿，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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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的。

我從來沒碰過這麼冰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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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也很輕，像風要吹走了：「湛霖……我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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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

但我知道她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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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行事曆排得太滿，連我都感覺到工作開始變得不合理。

每天早上她牽著我走進辦公室的手，力道越來越鬆；

中午她總是說她要去茶水間，卻比平常晚回來好幾分鐘；

傍晚我們一起整理文件時，我常聽見她的呼吸變得很重，像在忍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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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天，她去廁所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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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慌，甚至想要請人幫我過去找她。

但她回來了，跟平常一樣安靜，卻有種讓我無法安心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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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不說。她總是藏著，因為她怕我覺得自己是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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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正讓我心痛的，不是她說不說，而是我知道她正一個人承受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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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還看得見，我或許能在她發紅的眼角、乾裂的嘴唇、蒼白的臉色裡，早一點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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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現在只能靠耳朵、靠觸感、靠那些呼吸和沈默之間的縫隙，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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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只是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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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躺在我旁邊，比平常更晚才睡。

我等她呼吸穩定後，在筆記機裡錄下一段語音：

「家瑜，如果妳真的不行了，請不要怕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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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妳的負擔，我想成為妳的靠山。

不是因為妳做得好，而是因為，妳在撐的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想：要怎麼做，才可以讓妳知道，妳現在就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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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被他打敗的，我們是還沒被這個世界擠碎的兩個人，還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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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睡。我側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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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樣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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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聲說：

「那就休息一下吧。我會在這裡，我會接住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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