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妳看不見的光裡，我一直都在 - 交出白手帳前

——家瑜——

其實我們早就走過好多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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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牽著她的手，帶她坐公車、過馬路、在超商選豆漿、在郵局排隊、在公園繞圈。

她會問：「現在是幾點？妳旁邊是什麼味道？那個車子過去了嗎？」

我每次都會一邊笑、一邊回：「是三點半；妳聞到的是烤地瓜；那台車啊，它是紅色的，跟妳的心跳一樣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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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很小聲，卻會偷偷靠近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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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一直知道，她會走，只是她還沒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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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練習「放手」這件事——不是不愛了，不是不守著，而是相信她可以踏出去，即使我沒牽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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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某天，她摸索著走進便利商店，聽見門叮咚響時微微抬頭。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她已經不是只能躲在病房裡的那個人了。

她會抬頭了、會問路了、會在點字卡片上多停一秒，只為確認是不是我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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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天午后，我把白手杖遞給她時，手心其實早就濕了。

我不是不緊張。我怕她會退後、會難過、會把自己又關回安穩的「依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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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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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住那根白手杖的瞬間，肩膀只是輕微一抖，隨即站穩了身體。

我想，我看到她的那顆心——雖然還在顫抖，卻已經開始想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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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那些我排練好多遍的話。

我只輕輕告訴她：「我會在妳後面一步，妳如果停下來，我就抱住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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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是我想成為的樣子——不牽著妳，但永遠跟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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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陽光很安靜，她手中的白手杖輕輕落地時，我聽見它碰到地磚邊緣的聲音，就像她的世界開始重新被觸摸、被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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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背影有點瘦、有點晃，但那是我這輩子看過最努力、最勇敢的模樣。

我沒有追上去，我只是在原地，微笑著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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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為自己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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