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下 - 第七章：不被理解的暫時

從那天起，Maximilian真的不再出現在Kuahel Lewin面前。

她改變了課誦時間，刻意選擇與其他女信徒共同出現的時段。她不再主動請領經卷，連筆尖與墨水也交由侍女代為傳達。每一次祈禱結束，她都像一縷煙一樣從側門離開，不給任何人留下停留的餘地。

連與他擦肩的機會，也徹底消失了。

Kuahel最初並未多想。他以為她只是照他所說的——避免與他單獨相處。

但第三天，他在祈禱室見不到她。

第五天，他在圖書廊遇見她留下的書，卻不見人影。

第七天，他發現她的經文筆跡與往常大相逕庭，潦草不堪。

「她這幾天……是不是病了？」他在一次偶然間問了副女祭司。

「Maximilian小姐？她沒有請假。」

「她的課程表還是一樣嗎？」

「她很安分，甚至比以前還準時，只是……幾乎沒跟誰說話。」副女祭司語氣中帶著微妙，「我想她只是……太敏感了些。」

那天之後，他開始注意她的足跡。

她的身影彷彿總在他出現前五分鐘就消失，像熟知他行程般精確地避開他每一個所在。她從不遲到，卻也從未讓他逮到她。

她低著頭走路，身子更瘦了，言語結巴得比從前更嚴重。

她彷彿成了一道影子，還未現身就已經滑出他的世界。

——

Maximilian的日子一日又一日地過去，像是在漫長無邊的灰牆中行走。她不敢靠近Kuahel，也不敢讓他發現她在躲他。

因為她不確定——那句「只是暫時」，究竟是為了她的保護，還是即將離開的前兆。

童年裡的回憶總會在夜裡浮上來。

「暫時住一下，等媽媽回來。」然後三個月無聲無息。

「暫時不責罵妳了。」卻變成持續冷落與無視。

「暫時不談那件事。」最後，沒有人再談了。

那句話，對她而言，不是希望，而是陷阱。

所以她選擇先離開。

不是離開聖殿，而是從他的生活裡退場。

她收起了每一分對他的期待。她努力與他保持距離，不多看他一眼、不多聽一句。她甚至刻意不再閱讀他編纂的經義注解。

這樣的逃避讓她喘得過氣來，但也讓她的世界越來越冷。

可她覺得這樣，至少不會讓他為難。

不會讓他成為眾人指責的焦點。

不會讓自己再次變成誰的負擔。

——

Kuahel，在冷靜觀察了將近兩週之後，第一次在祈禱中失了神。

他原本熟練的經文誦讀，在那日竟連接不上下一句。他翻頁的手停在空中，良久未動。身旁的副司祭看了他一眼，他卻只是冷冷搖頭，什麼也沒說。

他開始晚上獨自巡視，繞進她可能出現的迴廊，甚至在她常待的藏書室門口徘徊，但她始終沒有出現。

他沒去問。

也沒派人傳話。

他是審判者，他知道分寸。

他不能動搖，不該介入。

可他心裡的那點不安，卻在每個寂靜的夜晚悄然擴張。

她不在。他知道。

她避著他。他也知道。

她不信他。他明白。

可他什麼都不能做。

這才是真正的煎熬。

——

某晚，風雪突至，殿門處來信急報。

他步出會議室，腳步幾乎沒聲，手中緊握著那份來自北境修道院的密件。

正當他踏過藏書室門口時，忽地聽見內部有紙頁翻動聲。

他腳步一頓。

那聲音輕微、細緻。

她在裡面。

他站在門外許久，沒有推門，也沒有開口。

他只是站著，直到紙聲止息，燈火熄滅，門內再次歸於沉寂。

他終於轉身，離開。

她離他不過數尺，卻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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