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心歌 - 第十九章·荒野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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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更濃了，沉重得像壓在胸膛上的鉛。

四人穿越破碎的石標，步入了真正的無主之地。

落雁鎮的燈火已在濃霧與黑暗中淹沒，仿佛從未存在過。

腳下是乾裂的田埂，爛泥與枯草交纏，間或有斷裂的水渠與倒塌的屋樑橫陳路中。

黃磯背著魏音，喘息粗重，每走一步，腳下的泥濘便拖拽著他的力氣。

魏音氣息若有若無，身子沉重地伏在他背上。

顧晚詞持劍斷後，白衣被霧水打濕，貼在身上，身形如劍鋒般銳利又冷靜。

墨天走在最前，拄杖而行，每一步都輕而穩，杖尖點地之聲微不可聞，彷彿在黑暗中撥開無形的障壁。

寒風自北而來，帶著刺骨的濕冷，掠過枯草與破牆，發出幽幽細語。

在這片荒野，天地蒼茫，無人問津。

落雁鎮，本就是中原北界的一隅孤鎮。

再往北，便是北境的邊陲高地，連官道都難以直行，只有零落的廢村與無盡的荒田。

中原的喧囂與繁華，早已被這片寒涼風土隔絕得無影無蹤。

四人行走在黑夜與霧氣中，宛若孤影穿梭於殘破夢境。

黃磯咬牙低咒，聲音粗啞：

「他娘的……這路，比泥沼還難走……」

墨天未曾回頭，只是略微偏耳，確認後方暫無逼近的腳步聲，杖尖輕敲地面，發出極輕微的「叩叩」聲。

那是行走中的節奏，也是小心試探路況的暗號。

顧晚詞微微側首，眼中掠過一絲寧靜的警惕。

她能感覺到，遠處的夜色深處，仍有低微的犬吠聲在流動。

敵人沒有放棄追蹤。

只是，比起之前那般急切衝殺，此刻的獵人們，似乎選擇了更緩慢、更隱忍的方式，等待著將他們拖入更深的黑暗裡。

墨天杖尖一頓，微微偏頭，聲音壓得很低：

「前方有高地，稍作喘息。」

黃磯咬著牙，咕噥了一聲，卻不再抱怨。

四人腳步微頓，順著泥濘緩緩攀上微斜的坡地。

寒風在這裡稍緩，濃霧也薄了幾分，但胸膛間的壓抑，依舊沉重得難以呼吸。

魏音蜷縮於黃磯背上，整個人幾乎沒有動靜，只偶爾微微顫抖。

冷風裡，四人再次邁步，沉默無聲。

每一步，都沉入濃霧與泥濘之中，無聲無息。

天地間，只剩下濕冷的風聲、斷斷續續的犬吠，以及遠方，那若隱若現、如鐵槌敲擊泥地般沉悶刺耳的蹄聲。

冷風自破碎的田埂間穿梭而過，帶起地面枯草碎石輕微翻滾。

四人繼續往北行進，腳步沉重，卻未有一刻放緩。

越過一處傾塌的圍牆，前方地勢驟然下陷，露出大片荒廢水井與斷垣殘壁。

這裡昔年或許是個小聚落，如今只剩斷井殘牆，在霧氣中像潰爛的獸骸。

墨天拄杖而立，微側耳。

——風聲，不對。

細碎寒風中，有一絲幾不可察的破空聲，如蛇信劃過枯葉。

墨天指尖輕敲杖身，無聲示警。

顧晚詞劍勢內收，氣機如弦。

黃磯背著魏音，臉色一緊，重心下沉。

霧氣微翻。

一抹黑影自斷牆縫隙竄出，短刀寒芒直刺墨天！

墨天杖尖一引，帶偏刀勢。

幾乎同時，井邊竄出第二道黑影，短弩冷光直取魏音！

黃磯怒吼，肩膀猛撞側牆，長棍破空橫擋！

「叮」一聲，火星四濺。

顧晚詞劍光如影掠過，一劍封腰，血珠悄然噴灑。

刺客疾退，欲沒入霧中。

墨天杖尖微抖，一枚碎石破空，正中其膝後筋。

黑影跪地悶哼，黃磯棍掃如雷，砸飛數尺！

斷牆後，第三道黑影無聲現身，匕首如電，刺向顧晚詞。

顧晚詞劍鋒回轉，如月華倒掛，一劍封喉。

刺客臨陣變招，刀鋒轉刺魏音！

墨天拈杖一震，杖影破風，敲碎刺客腕骨。

「咔」一聲脆響，匕首脫手飛出。

黑影痛哼，腳下一錯，消失於濃霧。

剩餘黑影，也已潰散遁去。

短短數息，殺機起滅。

霧氣翻湧，死寂再臨。

黃磯喘息粗重，嘴裡咒罵：

「真他娘的……見鬼了，哪來這麼多陰魂！」

顧晚詞收劍而立，劍鋒微斜，冷眼掃過霧氣，警覺未散。

魏音在黃磯背上蜷縮不動，氣息幾不可聞。

墨天敲杖於地，聲音低冷：

「不是雜兵。」

他耳中分辨出——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ndlmrnmI
霧氣深處，極輕的蹄聲仍在回響，遠而不散。

——這場獵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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