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心歌 - 第十八章．越界之夜

舊水道，近了。

四人速度再提，宛若黑夜中滑過的一抹暗影。

而在他們背後，巡兵的喊聲已經響起，混亂而刺耳——

有人發現了破門的異樣。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UZi2gANS
搜捕，即將加劇。

夜，依舊漫長。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cNVzKr5e
而霧氣中，殺機已然起浪。

水聲越來越近，濃霧之下，潮濕的腐葉與碎石混著泥濘，將小巷鋪得崎嶇不平。

墨天拄杖領路，步伐未亂，耳中細細辨著每一縷風聲變化。

忽而，前方水氣微動，一絲極細微的殺意，如針般刺破霧氣。

墨天眉梢微動，杖尖輕點，身形微錯，帶著眾人隱入一側破牆陰影。

下一息，破霧而出的，不是空蕩的小巷，而是一行黑衣人。

他們悄無聲息地列陣，短刀寒光隱隱，正好封住了水道出口。

黃磯低咒一聲，臉色微變，重心下沉，手已摸向背後棍柄。

顧晚詞劍尖微轉，霧中寒意驟升。

魏音則緊緊靠著破牆，蒼白的小手死死抓著牆角，身體僵硬，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

敵人顯然不是偶遇。

他們分散成扇形，步伐小心，逼近之勢如林中獵豹，隨時可撲。

一時間，整個破巷氣氛緊繃得像拉滿的弦，僅剩臨界的一線之隔。

墨天沉靜聆聽著敵人腳步落地的細節，心中冷定。

來不及避開了。

他拈杖前行半步，聲音低沉：

「三息，破陣。」

話落，杖身微旋，於地面無聲刻出一道細痕。

第一息，敵人前列三人同步踏前，刀光微閃。

第二息，右側巷角，一抹黑影動了動，步伐加快，寒光欲出。

第三息，墨天左手微抬，指尖一勾。

黃磯怒吼，長棍破風橫掃，帶起磚瓦碎裂的響聲！

「老子早就憋得難受了——！」

棍影如雷，硬生生砸進敵陣，一人被掃中胸膛，倒飛而出。

同時，顧晚詞劍光如寒星閃現，白衣一旋，劍勢如雪中斷柳，一劍封喉，再一劍挑斷敵人腕骨。

鮮血溫熱，在冰冷霧氣中飛濺，卻未發出太大聲響。

敵人嘶吼，意圖反擊。

然而墨天杖尖已輕挑，一枚碎石無聲破空而出，直中敵人膝蓋關節！

黑衣人踉蹌，反手劈空，隨即被黃磯一棍擊斷肩骨，哀嚎中跪地不起。

魏音咬緊牙關，瑟縮於牆角，緊盯著戰圈邊緣，身體緊繃得幾乎無法呼吸。

數息之間，敵陣亂了。

顧晚詞冷光一劃，橫劍掃開逼近之刃，身形靈巧若燕，一步踏出，斬下最後一名黑衣人的腕骨。

短促，狠辣。

落地時，她微一喘息，劍鋒微顫，血跡沿劍尖緩緩滴落，但雙眸依舊冷靜如冰。

墨天未曾停步，杖尖點地，微一側耳，聲音低冷：

「走。」

黃磯提起魏音，大步緊跟而上，口中咕噥：

「他娘的……這種夜路，走幾次真得折壽……」

顧晚詞沉默掩護，劍鋒掩在身側，殺意未散。

四人宛若一縷殘影，穿過混亂未盡的小巷，朝著更遠的黑暗中掠去。

破巷內，鮮血漸涼，濃霧翻湧，掩埋了剛才那場短暫卻致命的交鋒。

而遠方，犬吠聲再次響起——

更大的獵隊，正在逼近。

舊水道口，泥地濕滑，碎石散落。

墨天率先踏出破巷，一杖探地，確認前方無埋伏後，沉聲道：

「快。」

黃磯咬牙提氣，背著魏音緊跟而上，步伐踉蹌卻未曾遲疑。

顧晚詞則落在隊尾，手中劍光隱沒於寂靜霧色之中，時刻戒備。

四人穿行於破敗的邊緣巷道間，周遭盡是倒塌半碎的牆垣與枯死的木柱，宛如廢墟。

濃霧在腳邊翻滾，犬吠聲如潮，一波接一波，自四面八方壓來。

黃磯喘著粗氣，臉色蒼白，背上魏音的重量像是壓著一座山。

他咬牙切齒，低罵道：

「天殺的……老子這條老命要搭在這破地方了……」

魏音緊緊靠在他背上，氣息薄弱如絲，指尖早已麻木，卻仍死死扣著黃磯衣襬。

墨天在前方領路，步伐未亂，杖尖每次點地都極輕，如同在黑暗中細細撥開看不見的殺機。

霧氣更濃了。

遠處偶爾閃過微弱的火光，那是巡兵提燈搜捕的隊伍。

顧晚詞掃了一眼，眉心微蹙。

她低聲道：

「獵網收得太快了。」

墨天未答，只是耳廓微動，細細分辨遠近氣息。

片刻後，他低聲吐出一字：

「北。」

他們改變方向，拐入一條更隱蔽的羊腸小徑。

小徑兩旁盡是雜草與亂石，泥濘沒膝，行走困難。

魏音在黃磯背上輕輕咳了一聲，聲音微弱得近乎聽不見。

黃磯側耳聽見，咬緊牙關，粗聲道：

「撐著，別睡——到地方了，給你喝最好的酒！」

魏音微微睜眼，嘴角浮起一抹虛弱至極的笑意，卻沒再出聲。

寒風捲過，濕氣凝在衣袍上，沉重如鉛。

腳步聲在泥地上混雜成一片雜亂細響，宛如無數細小的心跳，在黑暗中跳動。

又一聲犬吠近了，這一次，來自左後方。

墨天眉梢微動，低聲道：

「快。」

四人再度加速，顧不得濕泥沾裳，只能拚命踏出每一步。

穿過這片爛泥小徑，前方視野忽然開闊——

一片荒廢的農田出現在濃霧深處，乾裂的田埂交錯如蛛網，枯木林立，無人煙跡。

遠處，已能隱隱看見鎮界外破敗的石標，立於霧中，歪斜而孤寂。

顧晚詞回首一眼，白霧翻滾間，模糊映出後方追兵的人影。

「快到了。」

她冷聲催促，聲音低得像風中殘燭。

黃磯低吼一聲，渾身力量像是被這句話點燃，硬生生提起全身氣力，狂奔而出。

墨天側耳捕捉著風聲變化，感知到前方氣息稍緩，低聲：

「越過石標，便可拉開。」

四人如風掠過荒田，在霧氣中穿行如鬼魅。

就在他們跨過那片斷裂的田埂時，後方一聲怒吼穿透濃霧：

「追！別讓他們跑了——！」

嘈雜的腳步聲潮水般湧來。

顧晚詞橫劍護住隊尾，衣袂翻飛，劍鋒寒光微閃。

墨天一聲不響地加速，步伐沉穩如故。

破碎的石標在霧中浮現，殘破的字跡被歲月與風霜侵蝕，只剩下一個模糊的「雁」字。

他們掠過石標的一刻，墨天心中微微一緊。

——落雁鎮，終於被甩在身後。

但耳邊，遠方的追兵喊殺聲，仍未止息。

夜色深沉，霧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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