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觀眾席上的你 - Act 5. 在相信的前一刻

　　當朱利安與亞瑟找到馬特奧時，他正坐在觀賞席上睡得正甜，朱利安雖不想破壞他的美夢，但中將已經套了馬車要來了，他不得不叫醒馬特奧。

　　「盧西諾先生，醒醒……」

　　他輕柔的用手搖了幾下馬特奧的肩膀，但沒什麼作用，還是亞瑟看不下去，翻了個白眼，上前直接大力搖了下馬特奧的肩頭。

　　「馬特奧‧盧西諾！醒醒，太陽要升起啦！」

　　「什麼？」

　　馬特奧醒了過來，眨著惺忪的睡眼，揉了幾下後才悶悶地說：

　　「抱歉，這裡太舒服了，我忍不住睡過夜了嗎？」

　　馬特奧的問題讓朱利安與亞瑟忍俊不禁，而朱利安則忍不住伸手理了理馬特奧睡亂的頭髮。

　　「別聽亞瑟亂說，他只是要把你叫醒唬你的。」

　　「喔……」

　　馬特奧眨了幾下眼後，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立時臉紅，感到窘迫的起身。

　　「抱歉，我不該睡著的。」

　　亞瑟有點意外，他以為像馬特奧這樣的大明星，應該會有些起床氣，沒曾想馬特奧是帶了點傻氣，還完全沒有脾氣，與他內心中的形象逐漸背道而馳。

　　這麼傻能應付得了朱利安嗎？

　　可惜朱利安並沒有讓亞瑟有想通答案的機會，他關心的詢問馬特奧：

　　「很累嗎？還是我們先回去？」

　　「嗄？」這是亞瑟吃驚的疑惑，不敢置信朱利安已經將中將請來了，卻又要帶人離開，什麼意思？在耍中將嗎？

　　「謝謝，我睡得很好。」

　　馬特奧朝朱利安沒有防備的笑瞇眼，朱利安竟有一時閃神，這可是馬特奧第一次對朱利安這麼笑，不再像是過往那樣客氣而帶著點自卑。

　　「那你能……跳上一舞嗎？」

　　「我隨時都準備好了。」

　　朱利安只是給了點暗示，馬特奧便精準接收到，他仍帶著微微的笑意，眸中溢出了謝意。

　　「亞瑟先生？我能這樣喊您嗎？」

　　亞瑟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朱利安要挖他一眼，渾身不自在的點了點頭。

　　「當然，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能跟您借一間練習室暖身嗎？」

　　「好啊！我帶您去吧！」

　　在這段途中，亞瑟因為腳的緣故沒辦法走得很快，明明馬特奧沒有催促，但偏偏來自朱利安的壓力令亞瑟想回頭給他一拳，讓他別再盯了，後背都要被盯出洞了！

　　「練習室就在這，盧西諾先生您隨意使用吧！我先去忙其他事務了。」

　　終於抵達目的地，亞瑟知趣地沒有想當電燈泡，隨意找了個理由離開。

　　在經過朱利安時，洩憤的敲了下他的肩頭，而朱利安也像是默認自己對過去戰友有點過分，在亞瑟耳邊低語：

　　「抱歉，我只是……他都沒喊過我的名字……」

　　亞瑟想笑，但他選擇給朱利安保留一點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明白的微笑走遠。

　　當朱利安抬眼想去追尋馬特奧時，對方早已走進練習室拉伸，如朱利安所想，馬特奧的身體十分柔軟，即便穿著普通的毛衣及保暖的褲子，也難掩他長年習舞下來的好體態與氣質。

　　朱利安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是怕打擾到他。

　　馬特奧似乎注意到朱利安，停下了暖身問：

　　「您和亞瑟先生談完了嗎？」

　　「嗯。」

　　「您和他……似乎很要好？」

　　「畢竟有一起上陣殺敵過的情份在。」

　　「喔……」

　　氣氛瀰漫著一股尷尬，馬特奧非常在意朱利安剛才親暱地與亞瑟耳語，加上剛才一路上他的目光又一直放在亞瑟身上，難道他打擾到朱利安和亞瑟了嗎？

　　「您與亞瑟先生的關係……很親密嗎……？」

　　聽到馬特奧的提問，朱利安猛得打了個寒顫，雖然他跟亞瑟確實感情好，但不代表他會把對方當對象。

　　「等等，盧西諾先生您誤會了！」

　　馬特奧的神色既懵然又困惑，朱利安一時間竟感到荒謬又好笑。

　　「亞瑟已經結婚了，孩子都已經會走路說話了。」

　　「轟」的一聲，馬特奧紅透整張臉，朱利安也彷彿聽到他腦袋運轉過度的聲響，正想要上前關心馬特奧的情況時，他卻伸出手阻止他靠近，一手摀著嘴，像是對自己的誤解感到不敢置信又窘迫。

　　恨不得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他急得道歉：

　　「抱歉我不應該這樣誤解你們的關係！我……」他雙手捧著紅透的臉，轉過身想當沒發生什麼事情。

　　「請、請當作我什麼都沒問吧！我還得暖身！」

　　喔該死！朱利安的笑聲都傳進耳裡了，他什麼都沒聽到！

　　「您很緊張嗎？」

　　朱利安體貼的為馬特奧轉移了話題，馬特奧則點了點頭回應：

　　「有一點，我已經很久沒有面試了。」

　　朱利安找到了一個不會打擾到馬特奧的角落，靠在那，守候著他暖身。

　　「中將雖然人嚴厲了點，但我相信您一定會通過的。」

　　馬特奧停下動作，他與朱利安之間隔著點距離，兩人目光相視，馬特奧垂下了眼眸問：

　　「您為什麼對我這麼有自信呢？」

　　在他低下的視線中，馬特奧看到半蹲下，由下往上直視他的朱利安，表情真摯而溫和，他的心跳為此亂了一拍。

　　「我曾經在金冠劇院看過您的表演，那時我身陷一點情緒障礙，是您的舞蹈將我從泥淖中拉出來。」

　　「是您讓我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讓我明白原來可以這麼享受一件事情……我不曾有過這樣體驗與感覺，一開始有點陌生和排斥，但鼓動的內心不曾背叛我的感覺，當我意會過來的時候，我曾深陷的寒冷世界早已染上您的熱情，重新溫暖起來。」

　　這是馬特奧第一次與朱利安有過這麼長的對話，不再是偶爾相遇的寒暄，而是那深藏在內心，沒能說出口的話。

　　「所以您才會這麼幫我嗎？」

　　不求任何回報，小心翼翼地捧著他，在乎他的心情，還有他那微不足道的自尊，朱利安何嘗也不是用自己的方法去溫暖他寒冷的世界？

　　「抱歉，讓你感到困擾了嗎？」

　　就連這樣坦誠的時刻，仍舊以他的心情為優先，馬特奧的胸口感到悶滯，心臟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受朱利安左右，一時疼痛又一時甜蜜。

　　馬特奧搖了搖頭，對半蹲在地上的朱利安伸出手，在對方搭上的時候，心跳不明所以的加速，早已不聽大腦的指示。

　　他望著站起身的朱利安那雙深邃的綠眸，壓抑下快要脫口而出的衝動，微笑而充滿感激的回答：

　　「謝謝您，朱利安先生。」

　　朱利安說的每一句話，馬特奧會收藏起來，銘記於心。

　　他想，如果他仍舊保持著禮貌，那麼朱利安會配合他的節奏，所以這一次，他選擇先邁前一步。

　　當朱利安聽到馬特奧更改了稱呼，也跟著微笑改口，只不過他選擇了得寸進尺。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別再對彼此使用敬語了，馬特奧。」

　　本來隔閡在他們之間，由馬特奧親自砌起的高牆終於崩落，應聲瓦解。

　　此刻他們終於能識清彼此，不再由磚塊的縫隙去揣度。

　　馬特奧笑出聲：

　　「好的，朱利安。」

　　「我一定會通過面試，不會白費你的辛勞。」

　　──不虛此行，朱利安沒有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慶幸，慶幸他有喊住馬特奧，慶幸他沒有來得太晚，沒有太晚去迎接落魄的馬特奧。

　　朱利安不會說出口，他曾注視馬特奧要長達一年。

　　──希望他能永遠如此熱愛跳舞，熱愛舞台。

　　而他也不會發現，馬特奧在此刻萌發的想法。

　　──希望站在舞台上時，朱利安能坐在他曾坐過的那個位置觀賞，因為那裡的視野是最好的。

　　他坐過，他能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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