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的光影 - 第十七章給理性過敏者

特調酒《給理性過敏者》送上來時，白湛拿起杯子聞了一下，有點不確定地笑：「真的有接骨木的味道耶。」

「別裝懂。」沈渝晃著自己的杯子，斜眼看他，「我看你一臉就是不常喝的人。」

白湛笑了笑，語氣誠懇：「是真的不常喝。偶爾聚餐會應酬一下，但私下我基本不碰。」

「那你今晚算是破例了。」

「你推薦的，我不敢不試。」

沈渝沒接話，低頭喝了一口自己的酒。過了幾秒，白湛忍不住問：

「你平常很常喝酒嗎？聽你剛剛介紹得這麼細，好像真的蠻懂的。」

她沒有否認，語氣甚至有點理所當然：「有時候是工作需要，但更多時候……是心靈需要。」

她點了根菸，點火的那一刻，語調平穩得像在講一個公式：

「就跟抽菸一樣。可以讓你暫時忘記些什麼，暫時逃避，又或者……更清醒。」

白湛看著她指尖的煙在風裡晃了一下，那句「更清醒」聽起來特別刺耳——像她是從深水裡醒來的人，而他一直在岸上演浮潛。

「說真的，」沈渝吐出一口煙，目光掃過他，「我以為你們演藝圈的人更需要這些。」

白湛一愣：「這些？」

「菸酒啊。」她眼神一挑，語氣帶著調侃，「你不菸不酒、形象清廉、乾乾淨淨……太小清新了吧。」

她笑了笑，像刀子沾著糖：「沒這些，哪來的靈感？哪來的角色感？難不成你靠吃維他命入戲？」

這句話讓白湛忍不住笑出聲，搖搖頭。

「我現在感覺像被你上課。」

「不是上課，是拆台。」

她收回視線，看向街道。

「我最討厭那種假文青創作者了，嘴上說作品是靈魂結晶，私底下卻活得跟空氣一樣乖……那不是創作，那是商品生產線。」

白湛沒馬上回應，他低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味道果然有點強，酸裡帶苦，像某種還沒命名的心情。

他忽然問：

「那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沈渝沒回，看著他幾秒。

「我還在觀察啊。」

她語氣平靜，像在說「這道菜還沒熟」，又像在說「這場戲還沒開拍」。

「不過你今晚這杯酒喝得還算誠懇，不錯。」

白湛手握著酒杯，指尖緊了一下。

「我覺得是你太過藝術家，才會討厭小清新吧。」

沈渝挑眉，沒回話，只輕輕晃著杯中酒。

白湛喝了一口，語氣倒不是氣憤，反而像一種疲倦後的誠實：

「說真的，我也不是沒想過讓自己再……藝術一點，或更厭世一點。寫點詩、拍點黑白照、學人家抽根煙。」

他笑了笑，像是在笑自己某種曾經的幻想。

「但你也知道，這世界上的人不都是喜歡乾乾淨淨的清新男神嗎？一張臉要精緻，一句話要經過審稿，連生活都要像劇本。」

他頓了頓，看向沈渝：「你看看那些偶像歌手，一抽菸被偷拍，網路上多少粉絲哭著退追。形象崩了，品牌退資，工作也就沒了。我承擔不起啊。」

他吐出一口氣，聲音壓低一點：

「我現在就像一隻被圈養的寵物吧，得乖乖坐好，得會笑，還得不流口水。為了討人歡心，就只能被設計得完美一點，再完美一點。」

他眼神看著前方，像沒說給誰聽，又像特別說給她。

「如果可以，我也想像你那樣活啊，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管別人有沒有在聽。」

沈渝沒馬上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後不疾不徐地拿出煙盒。

她抽出一根煙，靠過去，在白湛眼前晃了晃，嘴角微揚，帶著某種挑釁似的柔軟。

「抽抽看？」

白湛怔了一下，看著那根菸，像是看著某種禁忌的符號。

「現在是……你要我破形象嗎？」

「我以為你說你想像我一樣活啊？」沈渝語氣無辜，眼神卻帶火。

「這只是一根菸，又不是槍。」

她將菸遞得更近一點，語氣像是在說一個平常不過的選項：

「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只能當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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