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的光影 - 第二十一章我們是不是都太久沒說「我不行」了

第三杯酒被送上來時，桌上的氣氛明顯變得柔軟了些。

沈渝低頭看著杯中的色澤，是一種近乎黑糖與橙皮交織的顏色，酒名叫《我們其實都沒那麼堅強》。

「這名字真是諷刺。」她輕聲說。

白湛笑了笑，沒接話，端起酒喝了一口。

酒意開始在胃裡騷動，像壓抑久了的情緒浮起來。

他看著沈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語氣低沉，卻帶著一種溫柔的堅定：

「我覺得……我可以試試看，不那麼撐。」

他語速不快，像深夜裡一封慢慢拆開的信。

「試著軟弱、試著依賴、試著把一點點責任……交給別人。」

「不需要總是說『我可以』，也許可以說——『我現在真的不想』。」

他轉頭看向街角的燈，眼裡閃著一種剛解開的壓抑：

「不想工作，就說出來；想休息，就休；想哭……那就哭，不用再把情緒關在密封罐裡，貼著標籤叫『理智』或『清醒』。」

他放下酒杯，轉回來直視沈渝。

這次的目光比所有的對話都來得誠懇：

「這不只是我想這樣活。」

「我也在想——你是不是，其實也很累了。」

他眼神沒閃躲，語氣柔而準：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也不想撐了，能不能，不要第一時間把自己推出去當擋箭牌？」

「你可以不撐的，我也可以。」

那句「我也可以」，不是承諾，是共鳴。

他說出口，不是為了被需要，而是想讓她知道——她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懂得撐，也想偷偷逃的人。

店裡的燈光沒變，還是那種老式鎢絲燈泡的黃。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mZx8PxOX
但氣氛變了。

一首熟悉的旋律緩緩響起，是 Oasis 的〈Champagne Supernova〉。那段長前奏像潮水般撫過每一張桌子，也把沈渝的表情悄悄推亂。

他低著頭，原本想點煙，但手停在煙盒上許久沒動。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tfQh1bvc
眼淚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落下來的，一瞬間像洩洪，卻又靜靜的。

他笑了一下，邊用指節抹去淚水邊低聲說：「這首歌太犯規了吧……」

白湛看著他，愣了一下，身體有點僵。

他第一次看見沈渝這樣。不是鋒利的、不是戲謔的、不是理性冷靜的——而是某種「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的模樣。

沈渝沒有躲開他的視線，只是邊笑邊擦眼淚，一邊搖頭。

「也許吧……我已經跟我的心，走得太遠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FZKzCh6U
「麻痺久了，好像連自己為什麼這樣都快忘了。」

他看了白湛一眼，眼中還帶著沒乾的濕氣，但語氣像是喝醉了終於敢說的真話：

「很久沒這樣跟不一樣的人聊天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YseEAZVo
「你像一個鏡子，但不是那種照出瑕疵的，是那種……會讓人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還能活得像個人一點的鏡子。」

白湛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其實是開心的。因為他知道，沈渝這不是脆弱——是信任。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oTcRetqtz
但他也有點慌，因為他沒準備好怎麼接住這樣的沈渝。

所以他只是伸手，很安靜地把桌上的紙巾遞過去，眼神沒離開她。

「謝謝你，願意把這個版本的你給我看。」

他說完那句，沒再多話。

而〈Champagne Supernova〉還在放，像是為這場意外又必要的相遇加註了一行：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ZHdB2Ys1
“Where were you while we were getting high?”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bRVefVuz
也許我們一直都在，只是終於找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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