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劍 - 卷一．章三．話四夜雪紛飛，劍意初起

持續於雪夜中舞劍，雪未止、人未歇，劍，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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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丘之上，柳卿畇如往常般起劍落劍，未急未慢，節奏與呼吸對齊。

她不問時辰、不問氣候，也不問自己劍至何處，只是照著體內那股「還未說話」的聲音，一次次走完自己的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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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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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單是「練劍」。

柳卿畇開始感覺，劍也在「記住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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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式下來，她會察覺斷劍與手指間的微妙傳感；不是力的反震，而是一種彷彿劍身正在聆聽的觸感。像是某種默契，逐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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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想起三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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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正在雪中出劍，一身濕冷，心中滿是無法言說的自我否定。但仍揮出了那一劍，劍氣未現，人卻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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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昨天，齊遠山無聲地看見了她的一縷氣痕。今日，柳卿畇感覺到，自己與劍之間，似乎已能共享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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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未全黑，宗門燈火在山腳浮出幾點黃。柳卿畇依舊無人觀察，斷劍未光，雪落未停，但在她的心中，有一絲非常微弱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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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對練劍之成效的渴望，也不是對他人認可的希求，而是……

「今晚，我想聽見你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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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出口。

但她知道青雲劍能聽見她的心，因為她學會了「不喊出口的問句」，有時，才是最清晰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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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落劍，她停住。

月光透出雲層，將她與劍的影映上雪地。

她站定不動，雙目閉合，緩緩吐出胸中積雪般的長氣。

那一瞬間，世界變得極靜，然後，她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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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幻聽、不是夢語，不是雪落時的風聲，那是「一柄木劍在空中回聲自鳴」的聲音，微若蚊語、細過晨鐘，但清澈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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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開眼，呼吸平穩，劍未揚起，但整個身軀，彷彿被這聲「劍音」接住了。

她沒有驚訝。反而淡淡微笑。

不是得意，而是確認。

她知道，那聲音，是劍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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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下來，把劍橫放膝上，雪濕褲腳，冷意緩緩爬上背脊，但此時的自己，已經不覺得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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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已靜、氣已沉、意已起。

她知道，自己雖未入氣階、未凝劍氣，但與這柄無名的青雲劍之間，已有了「非外授、非傳承」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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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清那是什麼，但她知道，這段連結，是在無人看見、無人承認的夜裡，一次次呼吸、一劍劍劃下所生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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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外功，是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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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遠山再度遠遠看見了她，這次他不再靠近。

他低聲喃喃：「……她真的把劍練活了。」

他知道，這代表的不是「劍氣」，而是「劍意」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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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於，她的劍，開始有了自己的聲音。

也等於，她將來的每一式，都不只是技，更是念、是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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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離開，不欲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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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卿畇低頭看著劍，輕聲說：

「謝謝你今夜說話。」

她沒有期待再多的奇跡。這一聲，已足夠。

她知道，這一夜，會讓她不再退步。

從此之後，她的劍，不只是她的工具。

它，是她語言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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