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我們 - 第六十章-李雯珍

我回到台灣後，第一個想去的地方不是家，也不是那間我們總說改天再去、卻從沒真的去過的夜市，而是我高中時最喜歡的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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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巷弄深處，一間老老的二手書店，門上的鈴鐺聲總是有點破，像個愛講舊事的老人。我推門進去，空氣中仍是木頭與紙張混合的香氣，安靜得幾乎能聽見時間在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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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向靠窗的角落，發現那張我最喜歡的木椅已經有人坐了。她穿著淺色洋裝，長髮自然垂落，翻著一本書，神情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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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準備轉身時，她忽然開口：「妳是沈之曜的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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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回問：「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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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雯珍，是他高中同學。」她闔上書，站起來，語氣平靜得像在講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也是他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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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子轟地一聲。這個名字我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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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翻到沈之曜手機裡的一張合照，那是一群高中同學聚餐的照片，裡面有這張臉。我當時指著她問：「她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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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以前同班的女生，沒什麼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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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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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她站在我面前，告訴我他對我說的是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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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對我提過妳，」她說，語氣不帶敵意，但一字一句都像針，「但我知道他現在在跟誰交往。這世界沒那麼大，妳們也沒那麼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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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妳今天是來說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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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是剛好遇見，想看看，讓自己確定一些事。」她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比眼神更疲憊。「他曾經也說過，他不想再讓我難過了。他說我是很好的人，只是不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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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語，心裡卻像有什麼慢慢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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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看來，他說的那些話，也許從來就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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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停留太久，說完便提起帆布袋離開。我站在書店裡，眼神落在她剛才合上的那本書上——張愛玲的《傾城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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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開它，目光落在一行文字上：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I4VOFEHP
「愛情本是場意外的災難，你躲過了，卻不一定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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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書本，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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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受不住那種打擊，立馬撥通了視頻電話給沈之曜，電話很快便被接通了，他一如往常地笑著問：「去哪了？今天好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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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幾秒，問：「你還記得李雯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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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凝了一下，接著點頭：「啊，她啊，怎麼突然提她？以前同班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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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同班的？」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她剛剛親口告訴我，她是你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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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石頭丟進平靜的水面，他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撇過頭：「妳幹嘛突然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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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找她，是我在書店遇到她。」我努力讓語氣平穩，「你為什麼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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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起眉，像是還在組織措辭。「那時候……我們已經分手很久了，我沒覺得有必要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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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選擇說謊？」我問，聲音不自覺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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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嘴想說什麼，我卻已經不想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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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生她的氣，也不是因為那段過去，而是因為他選擇隱瞞，然後用一句「沒什麼特別的」把另一段真實人生壓扁、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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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們之間有信任，但顯然，他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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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沒再說一句話，只把自己鎖進房間。我看著我們的聊天室，不斷縣市著對方輸入中，我卻一則訊息都沒收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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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腦中一遍遍重播他過去的語氣、笑容，像在質疑我所擁有的記憶：那些話，到底有幾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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