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我們 - 第二十五章-很難，但我想

我以為，只要下定決心，一切就會順著心意前進。

可準備法檢的日子，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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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像學測那樣的壓力，也不是時間上的焦慮，而是一種說不出口的空洞。每天都在背單字、聽語音、練聽力，時間像被切成一塊一塊的，填得滿滿的，卻還是感覺不到「進步」的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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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書桌前，看著那張已經貼滿便利貼的進度表，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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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 suis fatiguée.」我喃喃說出那句法文，聲音有點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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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累了」的意思。我第一次開口說這句話，不是對人，而是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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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一進房就發現我狀況不對，她走過來拍拍我的背：「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又不是明天就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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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很笨。」我低頭，視線落在那張錯得亂七八糟的模擬測驗試卷上。「每次聽力都聽不懂一半，連閱讀也會看錯題意……好像什麼都沒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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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才剛開始一個月嗎？又不是天才，哪有人學語言學一個月就可以去巴黎講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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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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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我還是這麼難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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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沒立刻回答，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妳知道妳以前念學測的時候，有多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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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不太懂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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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每天都在做題目、補習、記筆記，但從來沒有說過『我好像很笨』這種話。那時候的妳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努力，也知道怎麼對抗自己情緒裡的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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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啊。這不是學校要求的，是我自己選的。」我低聲說，「如果最後還是失敗，那不就代表……我其實沒有資格去實現這些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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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一樣，是一模一樣。」小涵抓著我的肩膀，「那時候妳也不是一開始就考很高，是一點一點把自己磨出來的。語言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看誰學得快，而是誰願意學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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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靜了一會兒，覺得她的話像是把我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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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真正的夢想應該是很有熱情、很有成就感的。可現在我才發現，那些讓人心動的東西，其實大多時候都藏在無聊與枯燥的堅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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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天晚上，我沒有繼續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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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一部法國電影，戴上耳機，把中文字幕關掉，只聽那些我不全懂的句子慢慢流過耳邊。當某個片段我終於理解了角色說了什麼時，我輕聲在心裡跟著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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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瞬間很微小，卻讓我重新記起自己為什麼開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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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了趕進度，不是為了考高分，更不是為了證明給誰看——只是因為我曾經真的很想去那個地方，真的很想讓語言成為我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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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筆，在便利貼上寫下一行新字：

「Rien n’est facile, mais je veux essayer.」

（沒有什麼是容易的，但我還是想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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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上牆時，我的手指不再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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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我依然會錯題，也依然會發音出錯。但每一次失敗，我都試著不再讓自己被擊倒。我開始在筆記本寫下每天學會的三個新單字，像是儀式一樣堅持著。那已經不只是為了通過檢定，而是提醒自己：我沒有放棄，我還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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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條路上，不需要證明什麼，只需要走得誠實而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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