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在時空亂流中猛然睜眼，喉嚨裡嗆出一口混著金沙的血。視線所及之處，天空正降下青銅色的雪，雪花觸及皮膚的瞬間，傳來細微的腐蝕聲。他下意識摸向胸口，枷鎖鏡紋仍在，但右臂已從手肘以下完全結晶化，青銅色的脈絡在皮下蠕動，像某種活物。
「還活著？」沙啞的童聲從廢墟縫隙傳來。
楊驟然轉身，結晶右臂爆出數十根尖刺，釘入聲源處的碎石堆。碎石轟然炸開，露出後面蜷縮的瘦小身影——那是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左臉覆蓋著鏽紅色的痂殼，右眼卻亮得驚人，手裡緊握一把由鏡片磨成的匕首。
「反應挺快。」少年舔了舔匕首上的鏽跡，咧嘴時露出泛青的牙齒，「但你的右臂在流血。」
楊低頭，才發現結晶縫隙間滲出銀藍色的液體，滴落在地面竟凝成微型鏡面，映出自己破碎的倒影。
「這是哪？」他啞聲問。
「無鏡城廢墟，或者說——」少年突然撲向楊左側，匕首劃過一道冷光，「『三重時空』的垃圾場！」
匕首刺向楊太陽穴的瞬間，結晶右臂自動格擋。金屬撞擊聲中，楊看清了少年匕首上的刻痕——那是楚瑤銅錢的卦象紋路。
「你從哪拿到這個？」楊一把扣住少年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
少年痛哼一聲，卻獰笑著抬起頭：「死人身上扒的。怎麼，你認識這花紋？」
廢墟深處突然傳來鏡面碎裂的脆響。數十道金色光絲從地底竄出，交織成網，朝兩人籠罩而來。光絲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凝結成晶體。
「跑！」少年掙脫楊的手，轉身衝向斷牆。楊緊隨其後，結晶右臂揮出，血煞劍氣與青銅光澤交纏，斬斷追擊的光絲。被斬斷的光絲落地後竟化作人形，頭部旋轉一百八十度，露出玄天宗弟子的面容。
「鏡奴……」楊瞳孔收縮。這些是被時間之神污染的使徒，本該隨著神隕而消散。
「他們最近越來越多了。」少年踹開一扇鏽蝕的鐵門，門後是傾斜向下的隧道，「想活命就跟上！」
隧道牆壁上佈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洞裡都嵌著一塊碎鏡。楊的右眼突然刺痛——那些鏡片正同步映出不同時間線的自己：有的渾身纏滿鎖鏈，有的頭戴青銅冠冕，還有一個畫面讓他驟然停步——鏡中的楚瑤半身晶化，正將銅錢按在「另一個楊」的眉心。
「別看！」少年猛地撞開楊，鏽痂覆蓋的左手插入孔洞，硬生生捏碎鏡片。他的皮膚接觸鏡屑時發出「滋滋」聲，鏽跡隨之蔓延到肩膀。「這些鏡子會偷時間……你剛才差點被吸進去。」
隧道盡頭豁然開朗。一座由鏡奴骸骨堆砌的祭壇矗立在空地上，壇中央懸浮著拳頭大的青銅核心，正以不規則的頻率脈動。少年喘著粗氣跪下，從懷裡掏出一塊腐肉扔向核心。血肉接觸青銅的瞬間，核心表面浮現文字：
「銹骨，存活日數：17」
「你叫銹骨？」楊盯著少年萎縮的左臂，那裡的鏽痂正貪婪地吸收青銅核心散發的能量。
銹骨沒有回答。他忽然撲向祭壇邊緣，鏽痂左手插入地面。整個隧道劇烈震動，地底傳來鏡面層層破碎的轟鳴。
「來了個大的……」銹骨的金屬化右眼瘋狂轉動，「是『偽鏡守』的巡邏隊！」
祭壇上方的空間突然扭曲，浮現出楚瑤的虛影。她穿著純白祭袍，眉間硃砂痣鮮紅如血，腰間卻掛著十二枚金色鈴鐺——每個鈴鐺上都刻著時間之神的徽記。
「找到你了，容器。」虛影輕笑，聲音卻是鏡靈的冰冷重疊音，「這次，你逃不掉。」
鈴鐺齊響的剎那，楊的結晶右臂突然暴長，青銅尖刺貫穿虛影喉嚨。虛影碎裂成光點前，他看清了「楚瑤」瞳孔深處的東西——那是一枚旋轉的銅錢，正面刻「當」，反面刻「贖」。
「有趣。」影刃的聲音在楊腦海裡低語，「這丫頭成了當鋪的新招牌？」
地面轟然塌陷。楊墜入黑暗前最後看到的，是銹骨跳向自己時，那隻鏽痂左手爆發出的、與初代鏡守同源的銀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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