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被刺耳的摩擦聲撕裂。
楊從廢墟堆中掙扎起身，結晶右臂卡在一台生鏽的加油機裡，柴油混著銀藍色的血滴在碎裂的柏油路上。他抬頭——本該是隧道頂部的地方，此刻卻懸浮著三層截然不同的天空：
最上層是修真界的血月，中層是現代都市的霓虹燈牌，最底層則是廢土風暴中的鐵灰色雲霧。三層天空的交界處，空間像老舊膠片般扭曲剝落，露出後面蠕動的金色光絲。
「時空疊加……」楊按住太陽穴，影刃的殘識在腦中冷笑：「看來時間之神死後，祂的腸子還在這兒繼續消化世界。」
「閉嘴。」楊扯出右臂，碎玻璃般的結晶聲中，加油機轟然倒塌。煙塵散去後，他看清了自己所在——
這是一條同時存在於三個時代的街道：左側是修真界的符籙攤位，硃砂黃符在靈風中飄蕩；右側是現代加油站，破碎的電子屏閃著「92#汽油特價」的殘影；而街道中央，一群身披銹鐵甲的廢土獵人正肢解某種鏡化野獸的屍體，內臟落地時竟發出金屬撞擊聲。
「喂，結晶人。」一個戴防毒面具的獵人踢了踢野獸頭顱，露出鑲嵌在頭骨裡的銅錢，「新來的？繳『鏡稅』才能進城。」
銅錢上「當」字清晰可見，邊緣卻多了圈齒輪狀的凸起——那是被改造過的痕跡。楊的右眼突然刺痛，視線穿透銅錢，看到其內部盤踞著微型鏡奴，正貪婪地吮吸持有者的生命力。
「你要這個？」楊舉起結晶右臂，青銅脈絡驟然暴亮。獵人們慘叫著後退——他們的金屬護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崩解。
「住手！」銹骨的聲音從屋頂傳來。少年縱身躍下，鏽痂左手按在楊的右臂上，銀藍光芒強行壓制了青銅脈絡的暴走。「你想引來『清道夫』嗎？」他低吼，右眼瞳孔分裂成雙重菱形——那是初代鏡守的標誌。
獵人們跪倒在地，面具縫隙裡滲出黑血。「聖子……是『銹骨聖子』！」
銹骨充耳不聞，拽著楊衝進一間雜貨店。店內貨架同時擺放著修真丹藥、現代罐頭和廢土蒸餾酒。最詭異的是櫃檯後的店主——他的左半身是鶴髮童顏的修士，右半身卻是穿西裝的現代青年，腰部以下則融合著廢土義肢。
「三倍價錢。」店主的三張嘴同時開口，聲音疊加成詭異的和聲，「時空紊亂加劇了。」
銹骨拋出一塊鏡化獸骨。店主接過時，右手的西裝袖口突然裂開，露出裡面青銅色的機械骨骼。
「『她』在找你。」店主的三對眼睛同時盯向楊，櫃檯玻璃映出的卻是楊被鎖鏈纏繞的倒影，「偽鏡守的巡邏隊已經封鎖了『時空胃袋』的入口。」
楊的結晶右臂突然自主行動，一拳打碎櫃檯玻璃。碎片飛濺中，他看見某塊玻璃裡映出的楚瑤——這個「她」穿著現代護士服，正給病床上的自己注射某種青藍色藥劑。
「那是什麼？」楊抓住那塊碎片。
「時間的殘渣。」店主冷笑，機械右手突然刺入自己左胸，掏出一顆跳動的、半機械化的心臟。心臟表面鑲嵌著七枚銅錢，排列成北斗狀。「想要情報？用你的枷鎖鏡紋來換。」
影刃在楊腦中咆哮：「殺了他！那顆心臟是初代鏡守的『鑰匙胚』！」
銹骨卻比楊更快。他的鏽痂左手貫穿店主咽喉，右手挖出那顆心臟。店主的三張臉同時扭曲，身體像老舊電視般閃爍起來——修士半身化作白骨，現代半身變成乾屍，義肢則崩解成銹渣。
「他早該死了。」銹骨捏碎心臟，七枚銅錢叮噹落地。「只是在不同時空裡『卡住』了。」
店外突然響起鈴鐺聲。十二個穿白袍的「楚瑤複製體」飄浮在街道上空，她們的裙擺由無數鏡奴手臂編織而成，每隻手都握著刻有卦象的銅錢。
「找到容器——」複製體們齊聲吟唱，聲音讓街邊的玻璃窗紛紛爆裂，「歸還當鋪——」
楊的結晶右臂不受控制地暴長，青銅尖刺在空中劃出玄天宗劍訣的軌跡。最先衝來的三個複製體被攔腰斬斷，落地時卻化作金沙重組。
「沒用！」銹骨拽開楊，鏽痂左手按向地面。銀藍光芒炸裂，整條街道的地磚翻起，露出下方由鏡奴脊椎鋪成的「地下河」。
「跳下去！」少年嘶吼，「只有『時空胃袋』能暫時甩開她們！」
楊在墜入脊椎河流前最後回頭，看見某個複製體突然與眾不同——她的硃砂痣在流血，嘴唇蠕動著無聲的兩個字：
「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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