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風掠過臉頰,刺骨的寒意讓楊猛然驚醒。他下意識想撐起身子,卻發現渾身劇痛難當,彷彿每根骨頭都被拆散後重新拼湊。指尖觸及的是潮濕的泥土與碎石,耳邊傳來潺潺溪水聲,還有——
「呼吸放緩,先確認傷勢。」
腦海中響起的低沉嗓音讓楊渾身一僵。那是影刃的聲音,卻比記憶中更加清晰,彷彿就貼在耳畔低語。
「這是哪裡?」楊咬牙忍痛,視線逐漸聚焦。
眼前是一處狹窄的山澗,陡峭的岩壁上爬滿青苔,幾株歪斜的松樹從石縫中掙扎而生。身旁散落著一個破損的竹簍,幾株沾滿泥濘的藥草從中滾出。他的手掌比記憶中小了許多,指節纖細,虎口處卻有幾道薄繭——這不是他的身體。
「看來我們佔了個便宜。」影刃的聲音帶著冷冽的興味,「這具肉身雖然弱不禁風,但至少完整。」
楊正想回應,遠處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楊昭!你死哪去了?」
少女的嗓音由遠而近,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楊勉強抬頭,看見一道青色身影靈活地躍過溪石,朝自己奔來。那是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束著高馬尾,腰間掛著一串銅鈴,眉間一點硃砂痣鮮紅似血。
「你怎麼摔成這樣?」少女蹲下身,毫不客氣地捏住楊的下巴左右查看,「師父讓你採個『青靈草』,你倒好,連人帶簍滾下山澗?」
她的指尖溫暖粗糙,帶著淡淡的藥香。楊下意識想掙脫,卻發現這具身體自動放鬆了力道——某種肌肉記憶讓他對少女的碰觸毫無防備。
「我......」楊剛開口,喉嚨便火燒般疼痛。
「別說話,八成是撞到頭了。」少女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粒褐色藥丸,「吞下去,能緩解內傷。」
藥丸苦得讓楊皺眉,但隨著藥力化開,胸口的悶痛確實減輕不少。他試探性地問道:「妳是......?」
少女的動作頓住,杏眼微微睜大:「完了,真摔傻了?我是你師姐楚瑤啊!」她伸手戳了戳楊的額頭,「入門三年,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頭『師姐、師姐』地叫,現在裝不認識?」
「楚......瑤?」楊重複這個名字,感覺舌尖泛起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影刃突然接管了身體。楊感覺自己的視線陡然抬高,聲音也不受控制地變得冷峻:「這是何處宗門?現在是何年何月?」
楚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後退半步。她盯著楊的眼睛——那雙原本溫潤的褐色瞳孔,此刻竟泛起一絲金色,髮根也隱約透出銀白。
「你......」楚瑤瞇起眼,突然一把揪住楊的衣領,「說!是不是偷吃了後山的『幻心菇』?那東西會產生幻覺,嚴重了可是會傷及神魂的!」
影刃還想反駁,楊卻奪回了控制權。他按住楚瑤的手腕,苦笑道:「師姐,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楚瑤半信半疑地鬆開手,突然湊近楊的臉仔細端詳,「怪了,你的眼神......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溪水嘩啦作響,一陣山風捲落幾片松針,落在兩人之間。楊透過水面倒影,看見自己陌生的面容上,那雙眼睛正詭異地在褐色與金色之間變換。
「先回宗門再說。」楚瑤嘆了口氣,轉身蹲下,「上來,我背你。你這身子骨要是再摔一次,師父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楊猶豫片刻,還是攀上了少女的背。楚瑤的髮絲帶著陽光與草藥的氣息,隨著步伐輕輕拂過他的臉頰。
「抱緊了,小師弟。」楚瑤輕笑一聲,突然縱身躍起。楊還來不及驚呼,就感覺身體騰空而起——少女竟踏著陡峭的岩壁,如履平地般向上飛奔!
「這......」
「怎麼?嚇傻了?」楚瑤的聲音混著風聲傳來,「不是早跟你說過,咱們『玄天宗』的『踏雲步』練到極致,連懸崖都能如履平地?」
楊緊緊抓住楚瑤的肩膀,看著腳下越來越遠的溪谷,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武術,而是真正的——
「修仙之法。」影刃在識海中低語,聲音罕見地帶著興奮,「看來這世界,有點意思。」
山巔雲霧繚繞處,一座青瓦白牆的龐大建築群逐漸顯現。飛簷下銅鈴隨風輕響,幾名身穿灰色短打的弟子正在廣場上操練,拳風虎虎生威。
楚瑤背著楊穿過硃紅色山門,門匾上「玄天宗」三個燙金大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歡迎回來,」少女側頭一笑,硃砂痣在餘暉中鮮豔欲滴,「我的傻師弟。」
(鏡頭漸暗,懷中的銅鏡碎片閃過一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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