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麥斯萊特——光明在何處？ Wo ist das Licht? - 第六章（上）小蘋果

隔都東側的瞭望塔上，身穿黑色突擊隊制服的紅髮女子正蹲坐在兩把狙擊步槍前。

從地上的彈殼來看，她剛才同時開了兩槍，槍口還在發燙——一槍擊中民宅，但另一槍，她認為自己有打中目標。

沒有證據，只是單純的直覺，身為狙擊手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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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把步槍都做工精細，並且用精緻的工藝在上面刻上了槍手的姓名。

——「哈姆絲•格羅斯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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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頭靠在步槍上，調適著瞄準鏡，試圖尋找逃跑的兩個目標。

此時，一旁的無線電發出了運行的震動聲。

女子頭也不回，伸手將耳機貼到耳邊。

「這裡是『紅閃閃』，有話快說。」

『這裡是「黑漆漆」，我正帶著「八字鬍」要過去K5地點，三隻分遣隊已經包圍住他們了。』

無線電另一頭是那總帶著黑色面具示人的奇妙長官——漢斯•柏格•奧斯塔少校。

在這個腐敗的體系裡，奧斯塔算是難得一見的好長官。

在這個腐朽的國家裡，奧斯塔也算是個稀少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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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本人一直說自己不是好男人。

哈姆絲一直在想，到底是「不好的男人」，還是「好的，但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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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我會密切關注的。」

按照奧斯塔的情報，哈姆絲迅速地替兩把狙擊步槍調整倍率和方向，監視著那處死巷的區域。

『別太緊張，如果需要你，我會立刻通知你的。』奧斯塔用冷淡的語氣說著關心的詞彙：『你剛剛打中了那個少女，她應該是沒法帶傷爬上屋頂了。』

「我只是猜測，並不確定有打中喔。」哈姆絲調整好步槍，接著將彈殼拾起，收在腰帶上的皮包內：「你這麼信任我啊？」

『我最信任你了，所以……』奧斯塔的聲音斷斷續續，看來他邊說邊關閉了無線電：『……別讓我失望，小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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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哈姆絲大概永遠搞不懂自己這奇妙的上司。

總是能平靜地說出停在哈姆絲心內等同於告白的話語，每次都讓情竇初開的哈姆絲忍不住想一大堆。

畢竟他是哈姆絲在體系裡唯一可以信任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話……

隨著這個想法，哈姆絲的雙頰逐漸紅溫，熱的發燙。

她回想起認識奧斯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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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一年的夏天……

1929年，夏季，貝爾林皇家大酒店，「生命之泉」舉辦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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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這是哈姆絲進到會場時第一個想到的詞彙。

「少尉，請出示邀請函。」門口帶著假面的侍衛如此要求。

「嗯。」也配著一副僅遮住眼部，露出雙眼的面具，哈姆絲乖乖出示了邀請函。

函上印著鐵衛團的森特萊十字盾徽，還用金紅色的漆印封底，看起來奢華感十足。

能收到這樣的信函，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徵。

「我確認了，歡迎您，格羅斯庫斯少尉，歡迎參加『生命之泉』，祝您享受。」侍衛恭敬地打開門，讓哈姆絲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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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高大的殿堂內零零散散地有著人群，粗略看去至少一千人。

皇家大酒店是整個貝爾林……不，整個森特萊最大、最豪華的酒店，能夠容納上萬人的大會堂是極為奢華的存在。

天花板上吊著鑲嵌有寶石的吊式電燈，擺在各處的桌子上也鍍有黃金和雕刻。

上面擺放了薰香的蠟燭，用來增添氣氛。

隨著賓客們陸陸續續地進入，一股無形的壓力慢慢充斥著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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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很快到了設立在牆邊的小舞台上做好準備。

來自政、商、軍各界的高官和大人物也在服務生的服侍下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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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二十分鐘後，樂隊停止了奏樂，電燈和燭火被熄滅。

會場瞬間安靜下來，一束柔和的燈光從天花板打下來，照射在門口。

「總理閣下到！」

隨著司儀的大聲呼喊，一個穿著整潔軍裝的男人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的髮型簡單俐落，臉頰消瘦，眼睛瞪得炯炯有神。

在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小搓標誌性的衛生鬍。

他隨手脫下大衣，遞給一旁的侍從，男人接過臂帶，佩戴在手臂上。

上面繪製有鐵衛團的森特萊十字盾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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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整個森特萊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甚至是「萬人之上」的男人。

——帝國總理，庫爾特•馮•施萊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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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杯。」

哈姆絲接過侍者端來的酒杯，靠在牆邊看著施萊謝爾走上台。

此時，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默默地靠了過來，但哈姆絲並沒有多加在意。

這還是她第一次參加「生命之泉」，她很好奇這活動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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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萊謝爾走上台，站在巨大的話筒面前。

話筒被特意設計成了誇張的形狀，從台下看起來就像是鐵衛團的標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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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諸位，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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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萊謝爾摸了摸話筒，發出標誌性的咳嗽聲，每次演講的開頭都是這樣。

隨著施萊謝爾視線掃過，台下的人們慢慢不自覺地靠攏在一起，形成一個又一個整齊的隊伍。

這讓哈姆絲感覺自己好不合群，但貿然跑進隊伍裡又很失態，她只能縮進窗簾內，祈禱陰影可以遮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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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七屆「生命之泉」的日子。
我，施萊謝爾，很榮幸跟諸位一同慶祝。
七年前，在1922年波濤洶湧的浪潮裡，森特萊陷入了危機。
外國、、疫情、怪物、經濟……
數不清的問題困擾著我們，困擾著陛下。
當時的我，還只是國防軍一名普通的貴族將軍，但好在，我有著各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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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萊謝爾停頓下來，再次掃視台下，確認著聽眾們的視線——都是崇拜——他不自覺地抬高下巴，臉上帶著些許驕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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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鐵衛團」（Eisenwache）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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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萊謝爾張開雙手，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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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雷厲風行！我們冷靜果斷！我們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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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停頓下來，在此掃視台下的人群——狂熱者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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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證明了，森特萊不需要一個軟弱無能的政府。』施萊謝爾拉起話筒，往台前微微傾倒：『我們需要什麼？』

台下的人們大聲回應：

「鋼鐵領袖！」

『我們還要什麼？』

「偉大理想！」

『森特萊需要一個領袖，一個鋼鐵一般的領袖！而不是無能沒有遠見的蠢豬！』
施萊謝爾表情激動，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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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施萊謝爾！！（Heil Schleicher!!）」」

台下的人們高舉手臂，大聲讚頌。

「「萬歲，森特萊帝國！(Heil Sentele Re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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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我們的祖國！敬我們的陛下！』

施萊謝爾接過侍從遞來的酒杯，裡面裝著晶瑩剔透的水果酒，在燈光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敬我，敬施萊謝爾內閣！敬每位為偉大理想奉獻的英雄！！』

施萊謝爾張大嘴巴，發自全身的力氣用來大吼，渾身跟著顫抖。

『敬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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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萬歲！（Sie Heil！）」」

「「施萊謝爾萬歲！！森特萊萬歲！皇帝陛下萬歲！！」」

台下的萬歲聲此起彼落，令台上的施萊謝爾又不禁抬起下巴。

他閉上雙眼，張開雙手，高傲地享受著台下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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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絲靠在窗簾，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眼前的場景令她有點難以融入。

「很難共鳴，對吧？」一旁的面具男子突然開口，他的語氣平淡。

「嗚啊……」哈姆絲被這突然的搭訕嚇了一跳：「你……你是誰？」

「我嗎？不過是一個路過的普通軍官罷了，不是什麼大人物。」面具男擺了擺手，他連手上都戴著黑色手套，全身沒有漏出一點肌膚。

「普通軍官？普通軍官可不會穿成這樣。」哈姆絲審視了面具男全身，完全不覺得他普通：「你的制服好特別啊……」

她忍不住發出讚賞，男人身上的制服很正式，類似國防軍，但黑色的配色顯得更加帥氣。

「喜歡嗎？喜歡可以送給你。」面具男說著便脫下外衣，走到哈姆絲身邊。

「欸欸等等，什麼……」哈姆絲還沒反應過來，外衣便已經披在她身上。

「不錯，很好看，搭配你本身的美貌，更顯合適。」面具男微微後退，好像在欣賞一樣——雖然根本看不到表情，但他一直在嘖嘖稱奇。

第一次被男人這樣對待，哈姆絲突然羞紅了臉。

「你的臉怎麼了，紅的跟蘋果一樣，不錯。」面具男點了點頭：「蘋果般的頭髮、蘋果般的臉頰，以及……」

男人微微靠近，但仍保持了點距離。

「你身上也有股蘋果香氣呢，少尉。」

「欸……」

第一次被男人誇讚漂亮，甚至說自己身上有蘋果香氣，哈姆絲的臉更加通紅。

「嗯……該不會是發燒了吧？」面具男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啊……隔著手套感覺不出來……」

哈姆絲羞著閉上眼，準備感覺男人肌膚的觸感——

「抱歉，我不能脫下手套。」面具男卻這樣說道：「我去幫你找找體溫計吧，等會的環節別太勉強自己了，注意身體，小蘋果。」

「小……小蘋果？」

哈姆絲還來不及吐槽這個暱稱，面具男便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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